好久不見
夜幕低垂,隱藏于喧囂都市一隅的Lotus Bar內,柔和昏暗的燈光灑落,空氣中彌漫著是數年不變的微醺曖昧香味與輕柔的爵士樂旋律。 溫蔓慵懶的坐在吧臺邊的高腳凳上,一手撐臉,一手在杯沿上畫著圈,手指纖長又美麗。 聽著好友抱怨自己最近找的小狼狗下了床,整個人無趣到了極點,只會打游戲。溫蔓隨意地搪塞兩句,目光不自覺地四處游弋,望向后方的桌位,定點。纖長濃密的睫毛上下飛動,迷醉而深邃的眼睛眨了兩下,又迅速移開了視線。 吧臺靠墻的位置有著最好的視野,整個酒吧的景致一覽無余,能隨時捕捉到每一個細微變化。 趙斐染抱怨了會兒,見沒得到溫蔓太多回應,也頓時覺得有些無趣。嘟囔了兩句“算了,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八塊腹肌的男人可多得是……“她掃視了酒吧一圈,美式復古的裝修顯得有些商務與冷清,又換了個話題:“你這哪找來的中老年酒吧,還天天來打卡,感覺客人人均年齡得有45了吧,氣氛跟公司團建似得,我倆打扮得這么漂亮,也沒個搭訕的。“ 溫蔓斜斜的睨了她一眼,輕輕的搖動了手中的酒杯,晶瑩的冰塊敲擊杯壁。“這家的威士忌是西南地區最全。”說著又遞至嘴邊,淺淺抿了一口,臉頰迅速泛起了微紅。“這酒吧里男人頭發加一塊兒也沒你那小網紅頭發多,這你還想被搭訕嗎?” 趙斐染環顧四周:“這不你找的地兒,浪費我今晚化的妝了,要不還是換…….“話未落地,她朝著后方努了努嘴:“看,大美女,右后方那桌灰毛衣。“溫蔓隨著她的視線,又貌似不經意的向那方瞟了一眼。 右后方那桌,趙斐染示意的那個女人斜靠在沙發背上,臉上未施粉黛,鼻梁挺拔而秀氣,薄唇不點而朱,帶著點微醺的笑意,狹長的眼睛微瞇,臉微微右側向旁邊的人,一副傾聽的模樣。頭發隨意地披散在肩頭,身著灰色海馬毛毛衣,衣袖微微卷了起來,露出一點打底的白邊,簡單的穿著顯得整個人干凈又溫柔,像月光下那顆最完美的珍珠,散發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清瀅光澤。 “誒,長得有點眼熟,是不是有點像金邊眼鏡?“趙斐染又補充道。 溫蔓聽到金邊眼鏡,臉色轉瞬黑了黑。 金邊眼鏡其人,名已不可考,是溫蔓幾年前的一段孽緣,兩人在某次朋友生日聚會上相遇,初見即驚艷。眉眼之中和這位灰毛衣確實有幾分相似,但相比灰毛衣的清冷溫柔,金邊眼鏡看起來冷漠又矜貴,禁欲中又帶點斯文敗類的氣質。在那次聚會后,便對溫蔓一見鐘情,開展了如火如荼的追求之路。 美色當前,溫蔓也喪失了抵抗力,半推半就、欲迎還拒地打算接受。 第一次兩人私下見面,對方便盡職地送上了追求者禮物,溫蔓一手接過,羞澀一笑,在對方連聲催促下拆開,盒子里赫然是金絲眼鏡120張自拍寫真,與賀卡上遒勁的兩行字“生活中每一面的我,你都不能錯過。” 這人好怪,怪自戀的。 雖然美色可圈可點,但跟生活中每一面似乎也有所沖突,畢竟除了照片背景在變,每一張照片里的金邊眼鏡與純色西裝就像焊在了身上,120張照片里的臉連角度與表情都沒怎么變化,看起來只有四分之三黃金左臉那一面,臉上都帶著三分不羈四分涼薄五分漫不經心的邪魅一笑。 在接下來一個月內的每一天,溫蔓都會收到金邊眼鏡的自拍,并成功對金邊眼鏡的左臉產生了PTSD。結束這段為期一個月的霧水情緣后,溫蔓得出結論,無論男女,知道自己御(A)以后,似乎都…挺油的。mama說得對,戀愛不能只看臉。 回憶收籠,溫蔓睫梢微顫:“不像,金絲眼鏡鼻子更挺一點,眼窩深一點,比她好看。” “?我看你挺瞎。”趙斐染不樂意了,準備從流行、美學、面相三個方面好好提升提升溫蔓貧瘠的審美。 灰毛衣似乎察覺到兩人打量的視線,抬頭望來,與溫蔓與趙斐染注視的目光直直對上。怔了怔,嘴角微微上揚,對兩人露出了一個客氣溫和的微笑,遙遙舉了舉手中的酒杯,顯得真誠又友好。 溫蔓觸到灰毛衣溫柔如水的目光,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不規則跳動了一秒,慌亂地低了低頭,片刻后又抬了起來,想要作出回應。灰毛衣卻早已將眼神移開,與旁邊的友人繼續交談。 趙斐染有點疑惑:“溫大小姐,你在緊張什么?” 溫蔓忽略心頭那點悵然若失,有些遮掩的將杯中的酒飲盡,抓起身旁的包站起身來,“我去個衛生間。” 洗手間里。 溫蔓站在洗手臺前,捂了捂胸口,心臟比平時跳動得更快一些,伴隨著一股長久未有的悸動,不由得對自己有些唾棄。她用手貼了貼臉頰,降了降溫,又深吸了兩口氣,心跳漸漸歸于平靜。 出門前精心勾勒的妝容出了油有些脫妝,斑駁的底妝減少了出眾外貌帶來的攻擊性與距離感。 溫蔓皺皺眉,從包里拿出氣墊與口紅,在臉上、唇上細致的涂抹起來。 鏡中的女人五官精致無暇,臉頰帶點紅暈,眼睛大而深邃,淺棕色的瞳孔顯得有些多情,紅唇飽滿潤澤,唇形優美,散發著張揚又誘人的風情,是過目難忘的明媚。黑色的深V裙裝更顯得身姿曼妙,曲線玲瓏。 這時,衛生間的門被推開,高挑纖長的灰衣女人走了進來。 溫蔓垂在身側的左手緊了一緊,又放松下來,身子往旁邊走了兩步。灰毛衣走到洗手臺前,與溫蔓并肩而立,細致地洗起了手。溫蔓的視線落在她右手,手指修長而勻稱,骨節分明,隱隱約約還能見到一條狹長的傷痕,從食指根部一直延伸至手腕,破壞了這宛如精心繪制的藝術品所帶來的美感。離得太近,灰毛衣身上的味道包裹了上來,略帶澀感的茶香和溫暖的草本氣息,聞起來即幽靜又柔和。 “和她好配。” 溫蔓心想。 “第一次來嗎?第一次在這兒見到你。”溫蔓鬼使神差地發問。 灰毛衣看清鏡子里溫蔓的臉,眸子里閃過浮光,眉毛不自禁地上揚了一下,隨即露出微笑 :“朋友開的店,很長一段時間沒來了。”音色清冽,語調卻溫柔如水。 溫蔓查收到對方眼底里那抹熟悉的驚艷,心定了定,收起了今晚縈繞已久的緊張。一邊擦護手霜,笑了笑:“你朋友的店不錯,日威很全。“ 灰毛衣眼睛彎了彎:“如果喜歡日本威士忌的話,今天店里到了一瓶拍賣來的羽生15年單一麥芽,口感很棒,也很難得。有興趣的話,可以試一試。“ 溫蔓收拾妥當,對灰毛衣點了點頭。“謝謝推薦。“ 又將纖細的手指指向了自己,“溫蔓。” 灰毛衣反應過來這是她的名字,躊躇了一下。 “顧念,好久不見”溫蔓心想。 “顧念”灰毛衣隨即報上自己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