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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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十分鐘里,徐思敘打了一個呵欠,她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恰好女人端著煙灰缸從她身旁經過,眼睛一瞥與她攀談:“你這個壁紙我眼熟。” 徐思敘手指頓在屏幕上方,回道:“這是北城一個景點一角,您也去過啊?” 她綿綿一笑,臉上溢著幸福之色:“我兒子今年國慶帶我們去玩了喲,不過我們去的時候是白天,你這個像是晚上拍的。” 徐思敘點點頭,說:“是,是晚上。” 里間師傅驀地出聲叫她:“姑娘啊!” 她掀開陳舊的布簾問了聲怎么了。 “你這個照片是有點瑕疵的,要不要緊啊,不然別洗了,我看這個相機也夠老了。” “沒關系,全洗了吧。” 三十分鐘后徐思敘掀開泛黃的塑料門簾從電子城走出來,街道上的法桐葉子落得差不多,地面半干,有水洼倒映著枯枝。 這是她和來年深愛的時節。 徐思敘捏著手里的白紙袋,吃了一嘴的風,心里特別別扭,覺得上天真是殘酷。 洗出來的相片里,有一半都是她托起相機的左手手指。而那根手指,切切實實地擋住了照片中女孩的臉。 她沒想到那場旅行的后續居然會是這樣,哪怕天各一方是必經的事實,但她彼時看著桃樹下的人,總覺得有些東西是該被記錄的。在初夏江南的雨水下,愛意是自然生長的,她毫不費力氣就可以得到一個女孩豐盈的感情。 而這份感情如同二十歲的來年和殘缺的相片,以后再也無法完整得到了。 因著這個相機,徐思敘打算跨年去港城一趟,算是圓多年前的心愿,去維港看一趟煙花,雖然獨身一人。 但在去南邊之前,她有見一個人一面。 徐思敘和齊瑯是在一場晚宴上認識的。當時齊家獨女穿很漂亮的禮服,頭發盡數盤起,雙眼清明地不像混過圈子的人。 早就聽聞齊家對這位獨生女嬌慣,齊瑯前兩年從英國學畫畫回來后說想要進娛樂圈給父母驚了一陣子,結果兩周后發現女兒還真的到處投簡歷找經紀公司。 最后兩人從一場不正經海選中把女兒拎出來,深夜開家庭會議頭腦風暴加軟言細語一頓輸出,改天就把女兒送進了好友的公司。 出道就是好班底,又是國際上受喜愛的寵兒,一年多下來便拍上了別人混十年也拍不起的頂奢海報,齊瑯前半生算是真正的順風順水。 徐思敘知道這些東西是從別人的口中,對于交友她向來都是隨緣,倒是熱衷于此道的黃矩很樂意介紹兩人認識,但那次會面她們僅僅是知道對方名姓而已,畢竟年齡差距太多,沒什么共同語言。 關系的轉變發生在一場夜談。徐思敘在與來年分手后時常去黃錦的貓咖坐,怕貓的人也開始克服心理恐懼,目的是想多多感受以前旁邊人抱貓的心態,再加上她總想著欠來年點什么,每每去樓上總要在心里算又有哪只貓該生了、遠方的人還得多久畢業。 與往常并無不同的一個星期六,徐思敘走進貓咖,看到黃錦正端著一杯牛奶去里間,邊穿鞋套邊多嘴問了句:“里面有客人?” 黃錦擰眉偏了偏腦袋:“不算吧,是個朋友,你也認識。” 一進去便看到蹲在地上的人素面朝天,穿很樸素的衛衣和牛仔褲,背薄薄一片,肩胛骨很是突出,瘦得有點過分,她手邊的沙發扶手上放著一頂鴨舌帽,手腕上系著一次性口罩。 徐思敘在這人回頭后反應了一會兒才認出來這是兩周前見過的齊瑯。但是是遠處人先跟她打招呼的,“徐總晚上好。” 她點點頭,情緒很淡,過去抱了只美短放在腿上,沒說話。 黃錦放下牛奶后就走了。 “有沒有人說過您抱貓的姿態很小心?”齊瑯扔掉喂完的貓條,自顧自抿了口牛奶,而后問道。 徐思敘抬眼,疑惑地抬了抬眉。 女孩抿嘴笑笑,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下眉角:“其實說小心其實不太恰當,應該說...很生分,好像在刻意模仿誰一樣,蠻笨拙的。” 這是很了當明顯的話,徐思敘沒有被戳破的尷尬,倒是坦坦蕩蕩點頭,“是,是在模仿。以前有個朋友抱貓手法很嫻熟,無論哪只在她懷里都可以睡著。” 她講話的語氣帶著點難以自察的惋惜。 齊瑯表情明顯怔愣了一下,“以前的朋友?原來徐小姐這樣的人也有心事,我以為只有我這樣的俗人才會因為愛情煩惱。” 貓咖溫度一向溫暖,明明是秋天,里屋已經開了中央空調。齊瑯所坐的地方剛好是出風口,有熱風撩起她額角的發,她抱歉地笑了一下:“以前聽黃矩說過你您喜歡女孩子,所以有點主觀臆斷地講愛情,希望您不要怪我自作聰明。” 徐思敘搖搖頭說不會,她傾身從茶幾柜子里抽出一個貓罐頭。 也是在那晚,齊瑯面對著這樣一位與自己年少愛人毫無交集的長輩,緩緩講出了自己的故事。 長篇大論講一晚都道不盡萬分之一,她中間頓了很多次,每每都要平復好久。 徐思敘心想到底是文藝工作者,情緒真的會豐富敏感許多。她也受了這樣的氣氛影響,在兩人分別時難得吐出一句——“我與我的女主角相愛,也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那現在你們還會再見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