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怎么可能。程筠莞爾,在店內邊閑逛,邊挑選了幾束花。不求好看,但求最貴。她看著應許包裝的動作,漫不經心道,是顧家有人泄密,不過已經被處理了,放心。 應許手上動作一頓,在要回答前,手機驟然響起一聲提示音 是陸助理的消息。 但比起賣關子的程筠,女人直接發來了地址。 程筠看著應許發去道謝的話,熄滅屏幕,嘆了口氣:又被搶先一步。 不會。應許搖頭,謝謝,程筠。 這句話讓程筠安靜一會,她望著應許,眼尾倏然彎了起來:這好像是你回來后第一次叫我。應許,好久不見,你變了很多。 應許點頭,問:是變好,還是變壞? 程筠想,當然是變好。換做過去,她絕對想象不到能在這種地方見到應許,有著這樣平靜的對話。 室內靜謐,獨留陽光灑落,不知過了多久,程筠才再次開口:抱歉,應許。 為什么道歉? 應許語氣有些困惑,這種態度讓程筠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感,她垂下眼:你之前問我的那個問題 是朋友。 應許注視著程筠,事實上,她早就忘記自己當初以什么心情問出這個問題,又想得到什么答案,唯一記得的,只有當時惶恐不安的情緒。 她不清楚程筠此時的回答,能否讓七年前的應許滿意,但至少在當下,她喜歡這個答案。 沒過多久,在陸助理的安排下,應許擁有了一套祝映身份的新證件,成功遠渡重洋,落地顧青竹所在的國家。 這座小鎮生活節奏緩慢,應許融入的十分自然,并找了一間醫院附近的住處暫居,偶爾進入醫院。 運氣好時,應許會碰見顧青竹正在護士陪同下散步,手中擺弄著相機,拍攝著花草。不多時,陸助理發來照片,正是顧青竹拍下的那張。 運氣差,見不到顧青竹,應許便坐在她落座過的長椅,拍下那束同樣的花。 直到見面后,陸助理才敢與應許談論顧青竹的病情。只不過她了解的同樣不多,手術流程和具體細節,大多時間都由顧青竹親自和醫生對接,具體怎樣,她從不提及。 沒關系。在陸助理抱歉的目光中,應許溫聲道,是好是壞,我都能接受。 手術的準備期長達半年,入夏后,顧青竹迎來了又一次發熱期,近半個月的時間,她沒有出現在熟悉的地點,那是應許時隔數月,第一次進入她的病房。 病床上,顧青竹臉色蒼白,據陸助理介紹,是太過疲憊,總會時不時昏睡過去。 應許伸手,觸碰她的臉頰,觸感冰涼,陷在夢魘里的女人卻像感覺到什么,似乎是想睜開眼,但在那之前,一道更輕的聲音已經落在耳邊,帶著某種哄勸。 睡吧,青竹。 手術那天,應許在手術室外,身側是來回踱步、神情明顯焦慮的陸助理,她抬眼看著亮起燈的手術中字樣,想到數年前,顧青竹也曾坐在與她同樣的位置,等待一個結果。 顧青竹等到的,是應許失去一只眼睛的答案,她呢? 應許垂下眼,指尖無意識撫摸上右眼,疼痛似乎仍舊存在,她依舊能輕松記起顧青竹的一切所作所為。但比起那些讓人驚懼警惕的記憶,更先涌入應許腦海的,卻是哭著向她道歉時,顧青竹的模樣。 她松出口氣,手指勾連在一起,閉上眼,在時間流逝中回憶曾與顧青竹經歷的一切。 * 夕陽斜斜照入教室。 顧青竹再睜開演示,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記得手術的流程,記得那把刀如何剜去腺體。因為麻藥起效,她感覺不到疼痛,只是在白熾燈下,身體不自覺顫栗。 不知是誰對她說,睡一覺就好了,她便閉上眼。 誰知道,再睜開,會是這樣真實的教室場景。 眼前,是高中時期的卷子,側臉,窗外是數棟熟悉的校園建筑。顧青竹在茫然中嘆出口氣,想到應許,還沒真正感覺到什么悲傷的情緒,這具身體的主人已經握緊了筆,一室只留筆尖在紙張滑過的沙沙響聲。 她似乎在等待什么,每寫完幾道題,總會抬眼看向門的位置。 在第三次重復這個動作后,門終于被人推開,顧青竹愕然看向來者,那是高中時期的應許。少女尚未成長為大人,面容有些稚嫩,身著制服時,與許應差別甚微。 可顧青竹依舊看出二者神情間的不同,相較起唇間總暗藏一抹嘲弄笑容的許應,應許看上去平靜許多。 青竹。她語氣溫柔,讓顧青竹一時有些恍神,難以確認時間節點。 可這具身體的主人卻習以為常般的微笑,隨后抬手在唇上輕點了一下。沒有過多遲疑,就在顧青竹眼前,應許緩緩走近她,宛若無數深夜幽夢的場景一樣,少女俯身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