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揚跟其他高三的學生不一樣，盡管他們每天都過得同樣充實。只是，李揚比他們多了一種名為期待，或者說追求的東西，那就是他的同桌，蘇婉兒。

    就像他在小說《駱駝祥子》中讀到的祥子，原本生活在毫無希望，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日子里，拼盡全力只是為了每天的嚼谷，為了能活下去，等到年老體衰，一個跟頭折倒在街上，生命就算走到了盡頭。但是，在擁有了屬于自己的洋車后，祥子也開始展望起未來：他要買第二輛、第三輛車，甚至將來開一個車廠。這就是所謂的奔頭。

    蘇婉兒之于李揚，就像是洋車之于祥子。有了洋車，祥子便對未來有了希望，讓他感到心里舒服，買賣順心，每天的生活也過得越來越起勁。對于李揚來說，為了能見到蘇婉兒，他現在對上學充滿了期待，她甜美的微笑，也成了他的奔頭。

    除了他之外，其他學生也有各自的奔頭。或許是為了將來能有個好工作，也或許是為了得到別人的夸獎和稱贊，但絕不是為了理想。他們這些從小就生活在象牙塔里，只知道考了高分就能得到一切的人，根本不能理解理想的含義。

    當然，也有不少人是懷著對大學生活的憧憬而努力。就像每個高三班主任都會說的；等上了大學，你們就可以隨便玩了。李揚的班主任也不能免俗，這種話他已經聽過不知道多少次。但是，這個奔頭對于學生們來說，就如同水中月、鏡中花，虛無縹緲。

    相對于他們來說，李揚真是幸福了太多。因為有蘇婉兒的陪伴，讓本應緊張單調的高三生活，在他的眼里并不是那么難熬，甚至還有些珍惜和期待起每天的時光。以至于他在多年后回憶起自己的高三，想到的更多是他與蘇婉兒愛情的甜美，而不是那份艱辛。

    同樣，對于蘇婉兒來說，李揚也讓她壓抑的生活增添了一絲活力和光彩。

    然而，高考就像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李揚和每一個高三學生，都是手拿武器的士兵，在全國的學生中奮力廝殺，只為擊敗更多的競爭對手，讓自己能夠站到最后。為此，他們不得不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中，他和蘇婉兒的旖旎，也只能是生活中極小的一個片段。

    他們的生活像極了一道菜，學習是食材，構成了菜的主體，而兩人的愛情，就像是調味品,雖然只有那么一丁點，卻能讓整道菜的味道豐富多彩。

    隨著百日動員的召開，緊張的氣氛更加濃厚了。李揚每天的生活都被數不清的試卷、習題占滿，和蘇婉兒單獨相處的機會也少了許多。晚自習結束后，越來越多的同學會留下繼續學習，這也讓他們沒法再去那個角落親熱了。

    對于初嘗愛情滋味的李揚來說，這無疑是一種煎熬，折磨得他心煩意亂，都有些無心學習了。

    一天，晚自習結束后，李揚和蘇婉兒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

    蘇婉兒是住校生，而李揚是走讀生。去宿舍和出校門的路，有一段是重合的，每天，李揚都會陪著蘇婉兒一起走過這段路，他十分珍惜這個兩人獨處的機會。

    一路上，李揚都在盯著蘇婉兒的臉。在成為他的女朋友之前，李揚從來沒有這么仔細地觀察過她。然而現在，他越發覺得，蘇婉兒比他之前印象中還要漂亮許多。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她都是如此完美，讓李揚怎么看也看不夠。

    “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蘇婉兒意識到李揚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

    “沒有，就是覺得你很好看，我喜歡看?！?/br>
    李揚微微一笑，坦率地說。他本來就是一個大方的人，加上此刻身邊也沒有別的同學，他可以毫無保留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去你的，說什么呢。”

    聽到這話，蘇婉兒的臉上一熱，有些嬌羞地輕啐一聲。

    然而，盡管嘴上這么說，但聽到李揚夸她漂亮，蘇婉兒的心里還是美滋滋的。

    “對了，這個周末你有什么打算？”

    李揚還是轉移了話題。

    “不知道，在學校里自習吧?！?/br>
    “不打算出去玩玩嗎？”

    “不了，都快高考了，我還有好多卷子沒做呢?！?/br>
    蘇婉兒的表情變得有些惆悵。雖然住校生每周都有半天的自由活動時間，但現在臨近考試，她的壓力很大，根本沒有出去玩的心情。

    “不能老是這么緊張啊，偶爾也該放松放松。要不咱們去吃肯德基？”

    李揚提議道，他很清楚用什么可以吸引面前這個女孩。

    “嗯……”

    果然，一聽到肯德基，蘇婉兒有些動搖。這是她最喜歡吃的，況且學校的飯實在是不好吃，又老是那幾樣，她早就吃膩了。

    “再加一個草莓圣代！”

    李揚繼續投其所好，誘惑著她，仿佛一個在哄騙小女孩的大叔。

    “那好吧。”

    聽到草莓圣代，蘇婉兒的眼神似乎都更亮了，她立馬答應下來。

    “我要吃兩個！”

    她撒嬌般地說，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好，都依你?！?/br>
    看著身邊的女孩，李揚的目光中充滿了溫柔。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周日，蘇婉兒果然按照之前答應李揚的，和他一起去吃肯德基。

    此刻，他們兩人坐在店里一個偏僻的角落，面前擺滿了一堆空盒子。

    蘇婉兒低頭看著桌子上的草莓圣代，勺子在冰淇淋中漫無目的地攪動。

    “好啦，放松一點，別那么大的壓力?！?/br>
    李揚溫柔的聲音傳來。他看得出，蘇婉兒心事重重，應該還是在為高考的事發愁。

    “李揚，我感覺我將來可能沒學上了?！?/br>
    蘇婉兒開口說道，語氣很低落。杯子里的草莓醬被她攪得和冰淇淋混在一起，分辨不出來，整個呈現一種粉紅色。

    對于這個朝夕相處的人，李揚自然明白對方在說什么。他知道，蘇婉兒這次模擬考試的成績很不理想，按照這個成績，可能連一所二本大學都上不了。

    “怎么會呢，說不定到時候你就發揮好了。再說了，這不還有好幾周嗎？努力學肯定還有提升空間?！?/br>
    李揚鼓勵著，同時，拉起蘇婉兒的小手，在她光滑的手背上輕輕撫摸。

    “我覺得我已經很努力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做過的題，第二遍還是不會，明明之前想通的問題，過幾天再看又看不懂了。我可能天生就不是學習的料！”

    蘇婉兒自暴自棄地說。她雖然人長得漂亮，古靈精怪的，可在學習上一直不開竅，盡管平時也很用功，但成績總排在班里的下游。

    “不會的！我相信，只要你多花點時間用心去記，肯定能掌握?；厝ノ以俳o你總結一些知識點，你好好背。如果遇到不懂的，直接問我。”

    李揚連忙勸慰。

    然而，蘇婉兒搖了搖頭，“我已經耽誤你很多了，不能再浪費你的時間了?！?/br>
    說完，二人陷入了一陣沉默，身邊只有客人的談笑和服務員收拾餐具的聲音。

    片刻后，蘇婉兒抬起頭，眨動著美麗的大眼睛，緊緊盯著李揚，語氣有些激動地說：“要是……我真的沒考上大學，你會不會不要我了？”

    李揚看到，她黑亮的眸子里似乎有淚光閃爍。

    “怎么會呢？我相信我們家婉兒一定能考上的。”

    看到蘇婉兒這個樣子，李揚有些心疼。此刻，他很想把她摟進懷里，但想到現在是大庭廣眾，他們都穿著校服，原本伸向她纖腰的手又收了回去。

    他轉而露出一個笑臉，“我要是不要你了，這么好的老婆不是便宜別人了？”

    李揚揶揄著，試圖逗她開心。

    “去你的，跟你說正經的呢?！?/br>
    蘇婉兒有些生氣，她以為李揚還在開玩笑。

    “我是認真的?！崩顡P一下收起他的嬉皮笑臉，瞬間像是變了一個人，他目光堅定地看向蘇婉兒，“我說的都是心里話，就算你不上大學，甚至將來沒有工作，我也會養你一輩子！”

    聽著李揚的話，蘇婉兒心頭一顫。從他的眼神和語氣中，她感受到李揚的嚴肅和真誠。

    “真的嗎？”

    她的目光中多了一絲神采，語氣也不像之前那么消沉。

    “真的?！崩顡P使勁地點著頭，“我喜歡你是因為你善良、單純，你是除了我父母外，對我最好的人。如果就因為沒考上大學和你分手，那我還是人嗎？我去哪再找這么好一個老婆！而且，還長得這么漂亮……”

    蘇婉兒噗嗤一聲笑了，“說這么多，還不是見色起意？再說了，誰是你老婆！”

    見到她笑，李揚也跟著嘿嘿一笑，巴結地湊到她跟前，“誰叫我們家婉兒是個大美女呢，是個男的都喜歡啊?！?/br>
    “再說了……”李揚的眼神左右瞟了下，腦袋湊到蘇婉兒的耳邊，“全身上下都被我摸過了，還不算是我老婆嗎？”

    “你好流氓??！”

    聽到這么直白的話，蘇婉兒的俏臉瞬間羞得通紅。她伸手拍了一下李揚的身子，嬌聲嗔怪道。

    “好好好，我不說了。我這不是著急嗎？看你這么難過。放心，我肯定會對你負責，你也肯定能考好的，別再哭了?！?/br>
    李揚安慰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蘇婉兒邊說邊揉眼睛，似乎是在拭去淚水。

    “我原諒你了。但是，你以后不許胡說了知不知道？我會努力學的，你不要再花時間幫我復習了。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準備，我希望你能考一個好成績。而且……”

    說到這，蘇婉兒頓了頓，聲音中明顯透露出一股倔強。

    “我就算出去打工也不用你養，我自己能養活自己！”

    說罷，她低下頭，開始吃起那個已經化了大半的草莓圣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