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懲罰
面對父母的詢問衣褲上的泥巴,手掌上的擦傷,以及揚陽的去向,傅蘭幺原封不動地搬出揚陽曾囑咐他的話。兒子雖然是夫妻的心頭rou,但是,他們也很樂意見到兒子受點小傷,因為野外戶外活動能有效提升他的免疫力。再加上,他們還看出兒子的心緒不寧。 傅蘭幺又撒謊了。上一次撒謊,還是在學校。男同學撕爛了他的畫,他卻對老師說是自己不小心的。他討厭說謊,因為說謊讓他受到良心的譴責。他早已正式地答應父母會做個誠實的孩子。他羞愧地摸了摸鼻子,害怕自己會變成皮諾曹。 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又上了藥,有苦難言的小男孩便鉆進涼被里偷偷哭泣。臥室只有他一個人。他不知道父母去哪兒了,也不想知道。他一邊痛心地為揚陽祈禱,一邊殘忍地批評自己。他討厭自己,就像討厭那群男同學,因為他覺得自己和他們一樣卑鄙。假如,他不逃跑,那么他就可以和揚陽并肩作戰!可現實是,他義無反顧地逃跑了,而且還逃得相當狼狽。 她現在怎么樣了?她是不是被人打得爬不起來了?還是她被人踹得鼻青臉腫了?那四個家伙看著比學校里的男同學還擁有更多殘酷且邪惡的手段。他知道她把上級交代的任務看得比生命都重要,所以,她才會舍命讓他活下來,而當他完好無損地回到大人面前,卻連吭都不敢吭一聲!他應該立即搬救兵去拯救她! 轉念間,他想起揚富看向自己的眼神。大人們肯定是知道實情了,他們只是顧及他脆弱的身體和敏感的心靈,所以才會裝作無事發生。他的任務徹底地失敗了。他被一種天塌下來般的絕望籠罩著。他蜷縮著冰冷的身體,任由自己哭到失去意識。 懊悔與內疚的濃度猶如一劑超標的麻醉劑。傅蘭幺昏睡到傍晚,父母叫他去吃晚飯,他才渾身濕透地從被窩里出來。趁著黃昏落下,一家三口步行十幾分鐘,抵達擁有一大片桃園的男主人家。 客人剛剛進門,揚富已經擺好晚飯在餐桌上。傅蘭幺在大廳東張西望,緊接著拉了拉母親的衣袖,母親收到暗示,熱情地向男主人家問道。 “陽陽還沒有回來嗎?” 揚富指了一下門外,笑著解釋道。 “她和別人打架,在外邊罰站。” 母子倆你看我,我看你,暗自心疼著小姑娘。 這次晚餐,傅蘭幺只吃了小半碗米飯。揚陽不在,他吃什么都覺得是苦的。他好不容易熬到飯局結束,便從凳子上跳下去,屁顛屁顛地幫著大人收拾碗筷。沒有人能夠逃過這個笑容甜美的孩子的蠱惑,因此,他們不會知道傅蘭幺其實是別有所圖。 他們在廚房有說有笑的時候,小男孩偷偷地端著一盤飯菜溜出家門。都說做賊心虛,他從跨出門檻的那一刻,就在擔心會不會有一只大手突然從背后拎起他的后脖子,然后扣下他手里的被盜竊物品,并對他這個小偷進行嚴刑逼供。 不過,強烈的使命感最終讓膽怯的小偷化身為勇敢的特務。他的恐懼逐漸淡去,步子邁得越來越寬。困住人質的地點并不遠,男特務很快就發現了揚陽。他喜出望外地朝她奔去,卻發現她板著身體,歪著腦袋,居然站著睡著了。 傅蘭幺連續叫了兩聲jiejie,直至第三聲,揚陽的身體猛然一震。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到一碟青菜蓋澆飯。她咽了咽口水,看向傅蘭幺殷勤的笑臉,驚訝地問道。 “給我的?” 傅蘭幺點點頭,揚陽立即把晚飯搶了過來。 大大咧咧的女孩兒盤腿坐在地上專心地扒飯,而斯文內向的男孩兒則坐在一張手帕上,心滿意足地欣賞她狼吞虎咽的樣子。 這飯,其實是傅蘭幺從各種不同的菜肴隨意混合而成的,但當下是夜晚,他手表里的手電筒又不夠亮,以至于揚陽只能嘗出個味道來。倘若看清這碟飯的真面目,任誰都會夸贊咱們幺幺是頗有炮制豬食的天賦。 ——— 幺幺:得虧我從小就對jiejie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