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宋慫慫十分不情愿地站了起來，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屋子。

    這之后，他就一晚上都沒回來。

    蘇姣在屋子里閉眼休息了會兒，待天光微明，東方破曉，徑直出了屋子。

    正要從院子里出去的時候，西南角的鴨棚里傳來了一些動靜。

    一個七八歲的幼童面無表情地從鴨棚里爬了出來，他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的，袖口滿是發(fā)黃的污漬，褲腿一長一短，蓋不住腳踝，腳上也連只鞋子都沒有，腳面上滿是凍瘡。

    從蘇姣身邊經(jīng)過時，小孩兒目不斜視，像是沒看見她這個人似的，徑直去了水缸旁打水洗臉。

    低頭的時候，蘇姣看見他半張臉上有著一道黑色的疤，長長的一條，似乎是被火燎出來的，死死地扒在臉上，顯得清秀的小臉看著十分駭人。

    一個名字突兀地出現(xiàn)在蘇姣腦海中。

    晏北。

    第17章 小拖油瓶

    蘇姣輕輕擰了擰眉。

    就在她知道了這個孩子的名字后，一個莫名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了腦海中。

    [他是你的弟弟。]

    [你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他而起。]

    之后，仿佛要給她洗腦似的，一大段文字突然出現(xiàn)在她眼前。

    ｛你叫晏春，是晏家村晏老三的女兒。

    晏北雖說是你的弟弟，但你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

    你一直想擺脫晏北這個拖油瓶、喪門星。

    你爹一把年紀(jì)色心不死，用大半輩子的積蓄從外村買了個媳婦兒，還沒享受兩天，就中風(fēng)死了，拖油瓶他娘一看，二話不說卷著錢就跑了，只留下兩歲不到的小拖油瓶和你。

    小拖油瓶他娘跑后第三天，家里斷了糧，你背著這個一歲多的奶娃娃上了后山，把筐往最大的那棵老槐樹下一扔就走了。

    你覺得自己沒做錯什么。

    本來就不是親弟弟，這世道，就算是一個娘肚皮里出來的，都不一定養(yǎng)著，不換了吃rou都是好的。

    你至少沒拿他和別人家的小孩換。

    誰吃不是吃呢？

    或許在你心里，喂給后山那些不通人性的畜牲能讓你良心好過點(diǎn)。

    也許那小拖油瓶運(yùn)氣好，不會被吃掉，可能會認(rèn)個剛死了崽的白狼娘。

    想起以前村子里瞎眼張講的狼孩的故事，你拍了拍胸口，竟羨慕起那可能會被狼娘奶大的小拖油瓶了。

    我只是去看看有沒有好心的狼娘出現(xiàn)。

    到時候，萬一它一好心，連我也一起養(yǎng)了呢？

    這世道，有娘的孩子到底比沒娘的孩子過的好 。

    你這般想著，掉頭上山的腳步輕快了許多。

    結(jié)果到了山上，善心大發(fā)的白狼娘沒出現(xiàn)，狡猾jian詐的豺小人倒是有一只。

    這畜牲不行，它可不會奶孩子 ，我還得靠這個小拖油瓶給我找個白狼娘呢。

    你就這么被說服了，隨手在地上撿了根枯樹枝就沖了上去。

    你其實(shí)也才十四，長年營養(yǎng)不良，使得你看著比其他同齡的小姑娘矮很多。

    但有時候比得其實(shí)不是力氣，而是看你和對面的東西誰更兇，誰更狠，誰更不要命。

    很顯然，吃不飽肚子的你要比這只并不是很餓只是來山上碰碰運(yùn)氣的豺要不要命的。

    于是沒什么骨氣的豺跑了，只留下你和那個小拖油瓶。

    后山上，你和那個小拖油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最后，你白了他一眼，兇巴巴道：“看什么看？”

    晏北當(dāng)然不會回答你，只樂呵呵的傻笑，口水流了滿脖子。

    你看著他笑，過了一會兒，也忍不住笑了。

    “傻笑也沒用，等真吃不上飯了，還是得把你換給別人家。”

    你心里這么想著，突然覺得把他扔在這兒浪費(fèi)了。

    這小拖油瓶可還吃了我三天的粗面沒還呢。

    于是你背起裝著小拖油瓶的筐，沿著來時的路下了山。

    你才不是好心呢。

    這小拖油瓶白吃了你三天的粗面，就這么便宜他可不行，得讓他還！

    可家里到底還是多了一張嘴，又趕上鬧饑荒，地里的小麥粒一顆都沒留下，山上的野菜也都挖完了，餓狠了的村民連樹根都挖著吃。

    你不過才十四歲，面黃肌瘦，自然搶不過那些高高大大的成年人。

    家里最后一小把粗面吃完，你一咬牙，背著晏北去了鎮(zhèn)上。

    快到村口的時候，你望了眼對面隔了三排的土胚房，眼中閃過了什么。

    那是晏長生的家，前年和鄰國打仗 ，家里就剩他一個壯丁，就進(jìn)了軍營。

    這一走，就是兩年。

    最后，你摟了摟肩上的竹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村子。

    一個女孩，剛可以嫁人的年紀(jì)，又帶著個剛會走的小娃娃，來鎮(zhèn)上能干什么，不言而喻。

    就這么過了一年半，饑荒過去，你帶著三歲的晏北回了村。

    面對好奇的村民，你謊稱自己帶著幼弟嫁到了別的村子，嫁過去不到兩年，男人就生病死了，那邊村子沒一個認(rèn)識的，不方便，于是又帶著幼弟回來。

    村子里沒人作他想，熟悉的人安慰了你幾句，又忙自己的事情了。

    而16歲的你出落的越發(fā)/漂亮，即使嫁過人，又帶著個才三歲的弟弟，村子里也有不少人動心思。

    于是，村東頭殺豬的朱丙就帶著聘禮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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