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皇孫五歲半(清穿)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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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赫舍里氏的小少爺成功找了回來,除卻受了驚,受了饑,渾身毫發無損,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無辜的幼童得到解救,歹人一一落了網,唯有三瓜兩棗尚在潛逃,卻已不足為慮。 聽說,案子是皇長孫靈光一閃堪破的,八貝勒在旁協理,此言傳出宮外,京城一片嘩然。 皇上發了話,那準沒錯。無數人震驚不已,皇長孫聰慧伶俐,是他們的共識,可這不單單是聰慧可以形容的了!! 聽說,索額圖仰天大笑,赫舍里一族感激涕零,飛快地遞了牌子,準備齊齊整整進宮謝恩。 此乃官方消息,還有漫天亂傳的小道信息。 聽說,皇長孫與八貝勒發展出了超乎尋常的友誼,有望挑戰四貝勒的知己之位,正經人聞言都是一笑,這也太離譜。 “真是離譜到家了?!睍坷?,大貝勒左等右等不見福晉歸來,呵呵道,“八弟?知己?不如說良貴人拜別額娘遷出宮去,這還靠譜些!” 幕僚們環繞著他,全都微笑了起來。 最會逢迎的一人大笑道:“貝勒爺說的是。提這話的人,定是腦子不中用了,合該浸到油鍋里醒醒神!” —— 與此同時,弘晏開天辟地頭一回……做賊似的溜進毓慶宮。 他提心吊膽,三步一回頭,生怕忽然冒出一個雞毛撣子,打他個措手不及。哪知一路安全無恙,宮人見了他親切地笑,并沒有發出警示之言。 順著他們的指引來到小花園,弘晏隱隱約約聽到熟悉的嗓音,踮腳一看,四叔與阿瑪相對而坐,在涼亭里頭喝茶。 四爺擱下茶盞,開口道:“二哥,元寶回回立功,是你我之幸,更是大清之幸。只是有句話,弟弟不得不提。” 太子微微頷首。 四爺凝重了臉色,斟酌片刻,繼續道:“慧極必傷,情深不壽,二哥難道就不擔憂?” …… 過了半晌。 太子:“說人話?!?/br> 四爺:“他和八弟走得太近了些?!?/br> 第64章 心計 一更 太子無言以對,心里道了句果然。 因著元寶去往索額圖的府邸,找了胤禩沒找他,太子原本有些不舒坦。可聽到四爺的話,立馬變得舒坦極了,有對比才有傷害,這兒有個比他急的! 他微微一笑,哥哥還不懂你。 老四和老九鷸蚌相爭,孤沒有得利,如今又來了個老八,那可真是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爭得頭破血流才好,這般,就沒空打攪孤兒子了,不正常的湊一堆去。 太子表面不動聲色,心間波瀾暗涌,矜持地抿了一口熱茶,附和道:“四弟說的是?!?/br> 得了二哥肯定,四爺心弦一松,堪堪壓下時時縈繞的危機感。 論心計,八弟比九弟深多了,成天笑笑笑的,又不怕他,稱得上勁敵。在腦中勾勒對付‘贗品知己’的一百零八種方式,那廂,弘晏忽然冒出頭來,幽幽喚道:“阿瑪,四叔?!?/br> 太子差些沒有嗆著,回來了?這小子聽去了多少? 想要怪人不通報,才發現弘晏是樹從里鉆出來的,怨不得兢兢業業看守崗位的何柱兒。被抓包的四阿哥有些尷尬,輕咳一聲,道:“出宮一趟,累了沒有?快坐下歇歇,同四叔好好講講查案的經過?!?/br> 弘晏腳步沉重,與八叔的關系還沒昭告天下呢,后院失火了。 幸而有個慰藉,汗瑪法沒有想要致他于“死地”,阿瑪額娘暫且不知情,暫且還有發揮的空間。于是佯裝不知四叔在背后告狀的小動作,準備給他們打支預防針,嚴肅萬分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神術’給了我靈感。” 四爺聽得認真,太子越瞧兒子越是眼熟,側頭望了眼四弟—— 果然如出一轍,半點不帶變的。 他有些酸,又有些震驚,難不成老四是元寶最崇拜的人,連表情都要學人家? 太子的動作實在突兀,四爺一頓,好半晌反應過來,同樣注意到了這點。 霎時驚喜不已,如泡了一汪溫泉似的,暖洋洋,熱乎乎,望向弘晏的眼神柔和得能滴出水,什么不痛快,全都飛到了九霄云外去。 在弘晏渾然不知的情形下,正宮知己被安撫了,后院的火也撲滅了。他板著臉,正對兩道灼熱的目光,只覺腳底板有些發涼。 這又是怎的了? …… 大福晉乘了轎輦回府,面色很是蒼白。 有了神術,面頰本是白里透紅,可現如今,那抹蒼白實在明顯,讓得知消息從書房動身的大貝勒咯噔一下,泛起心疼。 對福晉伊爾根覺羅氏,胤禔是喜歡的。不喜歡哪能守著她過了那么多年,若說為了孩子,那也太過委屈自己。 大可賞給妾侍避子湯,再多宿幾回正院,也就是這些年,福晉身體漸漸不好了,容顏漸漸凋零了,實在沒法伺候爺,他才頻繁去往后院。 但憐惜與愧疚怎么也少不了,他不允許任何人越過福晉,還會時常瞧瞧她,算得上情深義重,大貝勒如此認為。 因為有著美好的回憶,現如今,胤禔輕而易舉地‘回心轉意’,像回到了從前時光,同大福晉粘糊起來。 雖然只是單方面的粘糊,每晚睡在外間,大貝勒也沒有多想。福晉對他的情誼人人皆知,從前是他對不住她! 他嘴角帶笑,剛想要說關懷的話,大福晉沉默一會兒,道:“額娘召見,同我聊了些弘昱的日常,還沒聊上多久,汗阿瑪忽然駕臨正殿,命令良貴人遷宮?!?/br> 詳細描述了當時情形,一字不漏傳達了皇上的話,大福晉當場落下淚來:“……妾身來不及求情,汗阿瑪便處置了額娘。我實在沒辦法!” 如晴天霹靂一般,大貝勒臉色僵硬,如神魂出竅一般。 遷宮?降位?軟禁三年? 他方才還同幕僚打趣,怎么會呢。 ban 與舅舅通信,他自個是知道的。可額娘怎么會做安排人手,窺視帝蹤的事?汗阿瑪如何發現的? 還把良貴人與延禧宮隔了開。老八是不認額娘了?這與割他的rou有什么區別?! 他實在不可置信,半晌,從牙縫擠出一句話:“福晉,你在同爺玩笑吧?” 說著就要抬步,“爺得進宮一趟。” 大福晉一邊拭淚一邊哭,叫了他一聲,忍不住咳嗽起來:“皇上親口所言,絕不敢欺瞞。進宮,咳咳……爺就不顧慮后果?您不是一個人,有大格格二格格她們,還有弘昱,爺就不管不顧了?” 這話叫停了大貝勒,使他心間一片寒涼。 眼睜睜看著額娘受苦,是為不孝;忤逆君父,更是不孝,還要加上抗旨的罪名。福晉說得對,他做不到不管不顧,他有女人也有孩子,不是未成親的光頭阿哥! 無力感襲上心頭,大貝勒面容滿是頹然。 外家沒了銀兩,額娘受了厭惡,老八與他解綁,說不定在汗阿瑪的心里,他的地位同樣一落千丈。再這么下去,他還有什么資本同胤礽相爭? 想到此處,大貝勒驟然一驚,額娘受罰,舅舅也會受到詰難。若罷官免職可怎么好?不,不會的,他當即刻上門與舅舅商議。 還有老八,不忠不孝,良貴人何故遷宮,是他定要搞明白的事!眼底閃過一絲戾氣,胤禔深吸一口氣,握了握大福晉的手,“爺去納蘭府一趟,總有解決辦法的。” 大福晉垂下眼,揚起諷刺的笑,都到了這個地步,爺還不肯收手? 她死之前,定要讓兒子過上安穩的生活,不必提心吊膽,更不必活在嫉妒與算計里。如今天時地利人和,她占了個全,延禧宮里的額娘,還能出手攔著不成! 這般想著,她沉著應了是,等大貝勒轉身,眼睛一閉,生生吐出一口血來,搖晃著倒在地上。 “福晉,福晉!”婢女哭叫一聲。 胤禔臉色一變,生生停下了腳步,驚慌萬分地抱住她:“來人,請太醫!” …… 明珠府,書房。 明珠來回踱步,時不時嘆一口氣,往窗外瞧去,問:“貝勒爺來了沒有?” 管家搖了搖頭,明珠心底一沉,惠妃娘娘……不,惠嬪娘娘降了位,身體抱恙閉宮修養,這話傳出宮門,他就知道不妙。 近來與之相關的,唯有赫舍里氏的小少爺失蹤,若皇上發現了傳信這回事,他也不能討到好! 為今之計,唯有貝勒爺進宮。雖不能撤銷娘娘的處罰,但在皇上面前為納喇氏求情,為他求情,卻是能夠。 他已打好了腹稿,潤色了話術,只需貝勒爺一字不落地背下來,再哭上一哭,求上一求,念在納喇氏勞苦功高的份上,定能消去一些皇上的怒火。 明珠后悔,可后悔也無濟于事,若能改為罰俸,是最好的結果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韶惱諣斎四??? 等到夕陽西下,太陽落了山,明珠沒等來大貝勒,卻等來了宮中圣旨,以及宣旨的太監。 “革納喇氏明珠,內閣大學士、吏部尚書一職,改任理藩院。望卿自省自勉,戒驕戒躁,欽此?!?/br> 明珠的根基在吏部,內閣大學士乃是重臣的榮譽稱號,至于理藩院,尚書另有其人,他就是個掛名的虛職。 雙手接過圣旨,送走宮中太監,明珠只覺天旋地轉,索額圖的曾孫子被拐,同他毫無關聯,怎就到了罷官的地步?! 若有求情,若有求情…… 明珠又氣又怒,又悲又痛,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腦海只剩一句滾屏: 貝勒爺,你,怎么還不來?! —— 佟府,隆科多從宮中歸來,心情稱不上好。 他正挨家挨戶地搜查,卻聽九門提督親自率隊抄了賊窩,還抓了天地會的反賊。立下的功勞,與他半點關系都沒有,何況皇長孫才是首功! 想要更進一步,當上都統的夢想破滅了,隆科多心里煩躁。佟夫人又要他瞧瞧妻子與岳興阿,隆科多拗不過額娘,轉念一想,就算不喜赫舍里氏,岳興阿也是他的長子。 他已許久未見長子,于是轉道去往后院,見了妻子,冷冷淡淡地寒暄幾句,就要踏出房門。 哪知悶葫蘆似的妻子忽然出聲:“索相家的小少爺,得救了?” 隆科多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赫舍里氏是額娘的侄女,也是他的親表妹。岳父姓赫舍里,雖不是索尼那一脈的,卻能拉得上堂表關系,也難怪她多嘴問上一句。 可“索相”這個詞兒,叫他不悅至極。 “后宅婦人無知短淺。你是我佟佳氏的媳婦,怎么,錦衣玉食過得不如意,還惦記勢大的同族?” 赫舍里氏清秀的面龐一紅,隨即變得慘白。 “不過憤怒殺千刀的人販子,為那孩子提心罷了……” 她低低解釋,惹來隆科多不耐煩地一瞥,“行了?!?/br> 說罷掀簾而去,絲絲冷意浮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