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第239節
意識中浮現了過去很多次,她其實也面對過這樣的情況。 她從來都覺得,她為劍者,對她而言,天地即劍,劍即天地。 她一人一劍,天地橫行無阻。 只要劍在手,她不會害怕任何事情。 徹底沉靜下來之后,祁念一平靜地睜開雙眼。 她感受到背后屬于云野的力量源源不斷地匯入她的劍意之中,這次,她甚至能清楚地感知到云野的靈魂注入了她這一劍之中。 她周身的劍氣如水墨色游龍在空中翻滾騰旋,只是那游龍身上,似乎鉗制著某種枷鎖,被束縛著不能輕舉妄動。 劍鋒之下,水墨色游龍蜿蜒直上,向著天雷狠狠沖撞過去,甚至將空中密布壓低的雷云撕咬開一個裂口。 在和天雷對沖撞擊的瞬間,游龍身上金色的鎖鏈一寸寸斷裂開,讓這條被囚困住的水墨游龍徹底恣意在世間翱翔穿行,沒有任何阻障。 裂隙之中,終于透出了隱約的光線,照亮世間。 地面上的人們怔然看著這條游龍沖破天際,在云海之中翻滾,每撕咬下一道陰云,就會有更多的光芒溢出,灑落在人們的身上。 他們感受著胸口蓬勃的心跳聲,在這一劍之下,似乎有某種沖動因勢而起。 他們似乎看見,一個被無數條命運枷鎖捆綁住的人,拼命地、奮力地撕咬著,哪怕遍體鱗傷,也要掙脫開那條束縛著自己的鎖鏈。 不知為何,人們甚至覺得天雷的攻勢都暫緩下來。 祁念一看著空中密布的雷云,仿佛看到云層之后,是被囚困在一千年前的陣法之中,被人類一刀一刀剖開血rou,剜出骨骼的白澤。 祂覺得自己的意識回歸為天地萬物,身體不復存在。 但或許祂一直沒有離開,始終被困在那個陣法之中,任由所謂的天命捆住祂自己,也困住了其他人。 冥冥之中,人們似乎聽見了清脆的碎裂聲。 他們不知那聲音從何而來,卻感覺到自己仿佛輕松了很多,像是卸下了不知背負多久的束縛,只余一身清朗。 人們只是怔然地看著空中那個身影接連出劍,她的動作太快,劍光太厲,讓人rou眼無法捕捉到她的劍影,甚至無法判斷,她在這短短的瞬間出了多少劍,擋下了多少天雷。 這在天地間恣意翱翔的游龍,似乎象征著祁念一此刻的心情。 她那一劍,斬斷的不僅是囚龍、白澤,以及其他人身上的束縛。 更多的是她自己的。 從進入白澤秘境開始,或者說從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開始,她就始終在自我懷疑,雖然她從未表現出來,但這樣的懷疑深埋在心底,只有午夜夢回時,才會偶爾浮現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能看到那本天命書,甚至不知道天命書中所說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哪里能信,哪里不能信。 哪些能改變,哪些不能。 所有的一切她只有親眼見證過,親自嘗試過,才能做出判斷。 她總覺得只要劍在手,她就能一切無所畏懼,但她其實是害怕的。 她害怕自己重蹈覆轍,害怕自己的親人朋友因她而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害怕她應劫而來,卻終究無法打破那仿佛一層層枷鎖一樣套在她身上的天命,害怕因為她的拒絕接受,可能會面臨滅頂之災的普通人們。 害怕自己撞破了南墻,卻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好在她認識了云野。 他是個把自己的名字貫徹到底的人,似乎對什么都無所謂,總是懶洋洋的,會因為一串糖葫蘆開心,會因為看到了人世間的苦痛而傷心落淚,會在她沖在最前面的時候,堅定地守在她身后。 他總是那么溫柔包容,人多的時候就只愿待在劍里,不愿現身,是她身后形影不離的影子。 總會讓人忘記,他曾經是多么光芒萬丈。 他鑄造非白失敗了無數次,最后把自己也搭了進去,他做那個決定的時候,甚至沒有半點把握,就用自己的性命,去堵一個微薄的希望。 那時他是不是也害怕竹籃打水一場空?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情,由他們二人共同鑄構的游龍劍意更加激烈,直至將天空中的陰云徹底洗凈。 殘留的天雷毫不留情地砸在祁念一身上,她渾身一顫,用強韌的身體硬扛了下來。 “多少了?”蕭瑤游啞聲道,“還有多少啊!” 慕晚死死地看著空中,眼眶通紅:“七十九了。” “還差最后兩道。”慕晚面無表情地偏頭擦掉眼淚,“我去幫她。” 她還沒有所動作,就被魔尊拽了回來。 魔尊:“這個時候,不要打擾她了。” 他若有所思道:“這丫頭,膽子當真是大,居然敢趁著這種時候,渡心魔劫。” 說著,魔尊自己都笑了。 “也罷,眼下確實是再合適不過的時機了。” 祁念一懸浮在空中,那條水墨色游龍疾馳而來,將她團團包圍住,但此時此刻,她再也不會覺得自己被天命所束縛。 斬出那一劍之后,她放目遠眺,只覺得寧靜和輕松。 劍斬囚籠,亦斬囚龍。 此劍名為——囚龍。 萬類霜天競自由。 她從未覺得世界如此開闊。 這條游龍沖破龍門后,向著更加廣闊的天地遨游。 劍者收斂起往日的鋒芒,散發出更加堅定也更加柔和內斂的氣韻。 出鞘已過,便是歸劍藏鋒之時。 她的心魔劫,竟以這樣的方式,悄然度過。 云野半透明的身影從劍尖浮現,他眼波微瀾,伸手靠近,凌空將祁念一虛攏,兩人身影仿佛交疊,又仿佛相擁。 這是第一次,她徹底將自己的靈魂托付給她的劍,托付給云野。 所向披靡的劍者,不再把自己打造成一把劍。 她和她的劍,真正融為一體。 至此,劍道終于大成。 最后一道天雷落下時,祁念一正欲去接,卻發現另一個身影比她更快。 玉華清搶在她之前,提劍怒斬,將最后的天雷斬于劍下。 天空中陰云散盡,徹底重現光明。 天劫之后,空中風云卷動,爆發出駭人的靈壓。 這靈壓強大卻溫和,充斥著神圣的力量,叫人不敢逼視。 一座巍峨的天門高懸天空之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天門……真的是天門。” 人們低喃道:“一千年過去了,我們真的會迎來下一個飛升之人嗎?” 祁念一感覺到了自己身體又開始發燙,體內的白澤神力仿佛被點燃了一般,正在飛快上漲。 玉華清也有同樣的感受。 幾乎瞬間,他們二人的力量就已經攀升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地步。 但其他身懷白澤血脈的人反應卻和他們截然相反。 搖光驚慌道:“我的血脈之力似乎在消退?” 宋之航深深皺眉:“我也是。” 妙音怔愣一瞬,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飛快向祁念一奔去,在祁念一身上泛起柔和的微光之前,飛撲上去,將祁念一緊緊抱住,兩人身上的力量在這一瞬間開始飛快交融。 祁念一剛反應過來,想要將力量推拒回去,就被妙音一把推開。 下一秒,她感覺自己被某種力量牽引著,轉瞬間就從原地消失,出現在了天門之前。 從地面上看,天門似乎直接懸空出現在云中城里,但祁念一到這里是,卻發現天門之外,是被隔絕開的另外一個空間。 她能通過這里看見地面上的人們,旁人卻看不見她。 白澤的聲音再次出現了。 “渡劫成功,天門大開,你可以飛升了。” 祁念一卻沒什么真實感。 她的面前便是天門,她能感受到來自天門背后純粹的靈氣和力量,那是無數修士修行多年追求的目標。現在就擺在她面前。 那扇厚重的大門已經開啟,都不用她伸手,她只需要向前輕輕邁一步,就能夠飛升成仙。 但她卻邁不出這一步。 良久后,祁念一問道:“這里,真的是唯一的機會嗎?” 白澤說道:“至少在我意識徹底消亡之前,是這樣。” “人類無法憑自己的力量打開天門,需要借神的力量來完成,我的力量跟隨我的rou身被奮力在各個地方,這次終于聚在一起。” “只有你們這些擁有我力量的人,才可以取代我,打開天門。” 祁念一沉默片刻,反問道:“為何你覺得自己會徹底消亡。” 白澤似乎被她問住了,同樣報以良久的沉默。 似乎在對她說,除此之外,我還有別的結局嗎? 祁念一:“我說過,或許我們都還有第三個選擇。” 她不舍得看著眼前的天門,這樣的機會只有這一次,如今被白澤親手送到她身邊,她卻不能接住。 白澤:“你考慮好了嗎?” 祁念一垂眸,思慮片刻后,堅定道:“我不會在現在選擇飛升。” 她不知道,被隔絕開的另一個空間中,天門之前,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