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第2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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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在的地方也有些熟悉,看著屋內(nèi)的構造和采光,她不久前才一劍毀掉了這里的大門。 正是感業(yè)寺的靜室。 在祁念一的靈魂進入到這個身體里之前,云心坐在蒲團上,正對著靜室中的佛像誦讀往生經(jīng)。 靜室外的聲音清楚地傳到了祁念一的耳中。 “住持,寺外請求將摩羅杖斃的人又多了些,已經(jīng)堵在寺門外整整三日不曾離開了。” 這是善能大師的聲音。 良久,空燈大師嘶啞的聲音傳來:“再擋一擋。” 善能無奈:“住持,感業(yè)寺佛子,本該一顆有一顆純善佛心,如今被摩羅破壞,我們都知道,此事并不是云心的錯,那個摩羅卻必須得死。” 祁念一恍然,她將靈力覆于掌心,在小腹處一探。 這具身體的小腹之中,縈繞著一種奇怪的力量,每時每刻都在吸收母體的力量。 像是胎兒,卻又不像胎兒。 不知過去了多久,靜室的大門被從外推開,比祁念一見過的那位要年輕許多的空燈大師出現(xiàn),他載著一身沉重的氣息,在云心面前盤膝坐下。 空燈眼神沉靜:“你念了三天的往生經(jīng),還無法作出決定嗎。” 祁念一感覺,自己明明在這具身體中,卻無法控制這具身體,她親口聽見云心大師的聲音從自己口中傳出,卻感覺這不是自己說的。 而是幾百年前,真實發(fā)生過的事情。 云心眼眸低垂:“弟子念往生經(jīng),便是已經(jīng)作出了決定。” 往生經(jīng),用來給死靈超度。 若不是打算殺掉這個孩子,她怎會念往生經(jīng)。 云心的聲音聽上去沒什么太多情緒,仿佛她要殺死的,并非自己腹中的胎兒。 她低聲道:“弟子只是有些不解。” 空燈:“何事不解。” 云心從蒲團上站起身,靜室無窗,她站在門邊,看著從門縫中漏過來的一絲光線,說道: “感業(yè)寺終年駐守在深淵北段,為的是用白澤大人的靈識來壓制深淵底部的惡念不至于擴散。 弟子知曉,吞噬的欲望是沒有止境的,我們殺深淵之物,是在救人,因此從不覺得這般行事有所不妥。 唯獨這個孩子,卻讓弟子不解。” 空燈并不看她:“深淵之底,那些人以為自己吞噬夠了,斬去了三尸,便能夠徹底超脫。 他們斬去的三尸憑空出現(xiàn)在感業(yè)寺,佛國佛子的腹中,一旦這個孩子順利降生,感業(yè)寺就不再是深淵北段最堅固的防線。 你腹中的,并不是一個正常的胎兒,而是深淵底部那些東西自以為斬去了的三尸,是集合了深淵之中,大陸上千年以來所有的惡念。 憎惡、嫉妒、貪婪、仇恨……他是一切惡意情緒的結合體。” 空燈大師有些不解:“你自幼修佛,為何會對這樣一個胎兒產(chǎn)生感情?” 祁念一心中震撼不已。 原來……這才是大師兄的來歷。 集合世上一切的惡意情緒,天生就帶著吞噬這個世界的任務而來。 空燈離開后,云心打開靜室里的暗道,通過暗道走入了更深層的密室之中。 這里繪制著一個金罡陣,密室中四處都是佛印,可以保證她殺死這個為毀滅這個世界而來的胎兒時,那些縈繞在他身上的惡念不會外泄出去,影響到佛國的其他人。 云心在陣中坐下后,運轉起了最為清正純凈的佛門功法。 直到這時,祁念一才感覺到,她可以慢慢掌控這個身體了。 而此時,云心所有的力量都匯聚在自己的一雙手掌之上,她只需要將這雙手狠狠拍向自己的小腹,就可以將未來可能會為禍大陸的隱患扼殺。 白澤的第二問,仍然沒有問出聲,卻已經(jīng)明明白白地擺在了她眼前。 殺,還是不殺。 這個問題對祁念一并不難選。 她雙手的力量久久未散,擱置在自己的小腹前時,許久都沒有動作。 不知為何,她的靈魂從本體中抽離出來,放置在了云心的體內(nèi),她卻還是聽見了云野的聲音。 “念一,發(fā)生什么了?” 祁念一眼神微垂:“你現(xiàn)在看不見我嗎?” 云野輕聲道:“從剛才開始,就看不到你身邊發(fā)生了什么,只能感受到現(xiàn)在你情緒動蕩,收到了很大的沖擊,發(fā)生什么事了?” 祁念一沉默片刻,聲音有些嘶啞。 “沒什么,只是……很心疼大師兄。” 她沒有半點自己是在接受一位神明考驗的自覺,腦海中盡是從小陪伴她長大的大師兄的樣子。 是大師兄把她從皇宮接走,給眼盲的她縫制了無數(shù)個眼罩,最后才找到了用起來最合適的星塵紗。 小時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會做,大師兄如今帶孩子的能力如此熟練,都是從她身上鍛煉出來的。 他給她扎小辮,大一些后,又教她自己束發(fā)。 他是隕星峰的代峰主,師尊不在的那些年,她所有的啟蒙功法都是大師兄教的。 她在那本天命之書中,看到大師兄未來會做的事情,卻從沒有害怕過。 當時只是覺得,他們師兄妹三個都死于非命,大師兄那么護犢子的人,又怎么會不崩潰呢。 如今想起來,心里卻更難受了。 原來他從出生起,就承載著那么多來自深淵積累的惡意。 他卻從來沒有流露出哪怕半分。 惡念無處發(fā)泄,這些年,大師兄都是怎么忍受過來的呢? 只要想到這些,她就無法不難受。 那雙蘊藏著云心所有功力的手掌,她不會,也不可能拍下。 第二問,她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 像是為了回應她的選擇,祁念一眼前又出現(xiàn)了另外一個畫面。 畫面中,深淵已經(jīng)擴張到了如今的五倍還要寬,整個中洲已經(jīng)被吞沒掉三分之一,西洲也有近一半淪陷。 深淵北端,四處都是感業(yè)寺佛修的尸體。 佛修們哪怕死去了,也駐守在深淵一側,用他們堅實的臂膀,為他們身后佛國的人類擋住無休無止的深淵之物。 溫淮瑜立于深淵上空。 他沒有再穿著他平日里喜歡穿的華美柔軟的寬袍,一身黑色的長袍曳地,披風遮住了他半張臉,從披風中露出來的半張臉顯得蒼白又冷漠,那雙眼睛里,是無窮無盡的惡念和殺意。 他只要一抬手,就會有無數(shù)的深淵之物跟隨著他,去吞噬這個世界。 他身后,死尸遍地。 晏懷風站在了溫淮瑜的對立面,他身側都是神機同伴的尸體,他雙目血紅,用自己全部的力量瘋狂地攻擊著他,滿臉盡是血淚。 佛國的人們跪在地上痛哭著,后悔當年為什么沒有將摩羅徹底鏟除掉。 祁念一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她在九霄天梯直面深淵中那雙眼時,已經(jīng)看見過這樣的場景。 “你是想告訴我,如果他不死,未來就會是這個樣子嗎?” 白澤道:“我并不能確定未來會發(fā)生什么,但這是我見到的無數(shù)種未來之中,最有可能發(fā)生的一種。” 祁念一面無表情道:“以前也有一個人這么對我說過,送天命者赴死,是他算到的所有未來中,最穩(wěn)妥的一種。” 她睫羽輕顫:“但他不是那樣的人,也絕對不會變成那個樣子。” 努力壓制著惡念不外泄半分,獨自忍受了所有痛苦的那個人。 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變成那個樣子。 …… 靜室之中,云心看著自己的雙手,眼神逐漸了然。 原來這第二問,是關于這件事的。 她回到了幾百年前。 “你自幼修佛,為何會對這樣一個胎兒產(chǎn)生感情?”這時,空燈大師正好問出這句話。 云心回身,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不舍的感情,倒是不解和困惑更多: “正是因為弟子自幼修佛,如此便更加不解,他如今尚未出生,他沒有生命,也并未做過任何危害人間的事情,今天我們因為這個預言,扼殺了他,那日后呢?” 云心低聲道:“弟子已經(jīng)決定殺死他,卻又不知,自己該不該殺死他。” 她走到空燈大師面前,深深俯拜:“弟子愿承擔殺死這個孩子的罪責,無論此事是對是錯。但還請住持允許弟子一件事。” 空燈眼神中似有無奈閃過,他溫聲說:“何事?” 云心淡聲道:“此事之后,弟子想卸下佛子一職,還請住持在這段時間,另擇佛子人選。” 空燈道:“為何?” 云心緩緩道:“弟子想出去游歷,為自己心中的困惑,尋找一個答案。” 被困在這個身體里的另一個云心,看著過去發(fā)生的一切重演,自己在密室中,打算向著這個孩子動手。 隨后,便是第二問,讓她做出選擇的時候。 她閉上眼睛,回憶起了當年,她是如何選的呢? 當年的她,毫不猶豫地揮出了那一掌。 幾百年過去,她遍歷人間,嘗盡冷暖,就是為了尋找那個答案。 現(xiàn)在的她,會怎么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