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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第93節(jié)

    她立于潮頭,單手提劍,抬手又是一劍,怒道:“你給我,出來——”

    這一劍直接將云臺劈了個粉碎,仙盟眾人心痛不已地看著昨日剛建好的云臺,這已經(jīng)是祁劍主在南華論道上打碎的第二個云臺了,不知道能不能把賬單寄去滄寰要點賠償。

    土陣結(jié)成的泥地隨著云臺一起被斬為齏粉,謝天行無奈地現(xiàn)身。

    “今天火氣有點大啊。”

    五行連陣原本被祁念一一劍斬出一個缺口,但很快,青色的木陣亮起,荊棘藤蔓在空中蜿蜒結(jié)成一張網(wǎng),火舌蔓延而上,將荊棘燒干,零落的余燼重新繪制出土陣的模樣。

    五行相生,生生不息。

    這就是五行連陣最麻煩的地方。

    祁念一沉著臉,直接揮劍而上。

    木陣中的藤蔓就像有生命一樣,在謝天行身前結(jié)網(wǎng),張牙舞爪的荊棘生著倒刺,只要稍稍靠近一點,都會刺破皮膚。

    如果仔細看,則會發(fā)現(xiàn),木陣的荊棘之上,還有隱約閃現(xiàn)的紫光。

    這荊棘,竟然有毒。

    臺下,滄寰弟子全都提起了心。

    曲微顫聲道:“他們今日,怎么打得這么兇?怎么連毒陣都用上了?”

    盧秋桐冷聲道:“放心,我備了解藥。”

    曲微著急道:“這不是解藥不解藥的事啊。”

    卻沒想到,祁念一在發(fā)現(xiàn)了荊棘上擺布的毒光后,竟然反倒沒有先前那般憤怒了,甚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握劍的手向前進了一寸,抵住了非白劍身的劍格。

    她之后的劍,已經(jīng)到了劍光無影的地步。

    加上紫階虹光步的輔助,她越至謝天行身后時,他陣前甚至還留著祁念一的殘影。

    不僅人快,她的劍更快。

    一呼一吸間,已是數(shù)百劍。

    臺下觀者努力睜大眼睛,眼底也只能留下祁念一劍風(fēng)驚起的殘影。

    在這南華論道上,她令人驚艷的劍招頻出,一時竟讓人忘了,她原本最擅的就是快劍。

    “好快的速度,境外竟還有這樣水平的年輕劍者。”聞仲平正色道,“你們平日里自視是年輕一代中的天之驕子,盡管我們掌握真正使用血脈之力的方法,比起境外之人,確實要強一些,但多少還要出來開開眼,不要被困于一隅之地才好。”

    聞新靈冷哼一聲:“那又如何呢,還不是要被帶回去,成為我們的養(yǎng)料。”

    “就算我用了一下幻陣,也不用這么生氣吧。”謝天行在空中狼狽地躲著,木陣生出的荊棘被祁念一眨眼間砍得粉碎。

    祁念一冷聲道:“交手數(shù)百次,你難道還不清楚,幻陣對我無用嗎。”

    剛才如此行事,不過是敷衍而已。

    “我真是……被你克得死死的。”謝天行無奈。

    陣圖千萬種,可偏偏他最擅長的幻陣,對她完全無用。

    他手一揮,倒刺橫生的荊棘枯枝生出了綠葉,頃刻間綠葉叢生,呼朋引伴地在山間連接起來。

    亭亭如蓋,遮天蔽日,將天幕完全遮擋。

    很快,兩人就仿佛身處茂林之中。

    祁念一的眼前徹底暗了下來,只有幾縷從荊棘縫隙中漏下的光在她身上留下星星點點的光斑。

    此時空中已無云臺,緊密連接的荊棘像迷宮一般,橫于山間,無論是身處其中的祁念一,還是外面的觀者,都無法看清這迷宮中的路線。

    謝天行的聲音仿佛來自四面八方,讓她無法通過聲音來判斷他的方向。

    “沒辦法,幻陣對你無用,就只能做點實際的東西,來阻礙一下視線了。”

    祁念一面前四處都是橫生的帶毒的枝椏,她被困其間,不敢隨意觸碰。

    難得的,她的劍停住了。

    她閉目,毫無保留地釋放出神識,覆蓋了整個山澗。

    用神識探查的過程中,祁念一閉著眼睛,聲音有些悵然。

    “所以,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這是她唯一不明白的事情。

    神識交換的聲音,只有他們兩人知曉,外人聽不見他們此時的對話,只能見到兩人被荊棘堡壘圍困其中,許久不見動靜。

    謝天行聲音仍然影影幢幢,似從八方而來,帶著些夢幻泡影般的奇異感。

    “你這么問我,可是已經(jīng)想清楚了,你自己要的是什么?”

    祁念一靜默片刻:“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那你的道呢,又是什么?”謝天行冷靜地問。

    修行之人,為之所困也汲汲追求的一生的,不過一個大道。

    可又有誰真正清楚,自己的所求是什么,自己追逐的大道是什么?

    旁人同樣也看不見,萬丈荊棘密林之中,祁念一收了劍,盤膝凌空坐下,一副打坐的姿態(tài)。

    “出來吧,謝天行,我看見你在哪里了,但你費盡心思造了這樣一個地方出來,不就是想和我進行一場問心之戰(zhàn)嗎?”

    她剛言罷,她面前的荊棘藤條竟然緩緩扭曲了起來,最后神奇的在她面前凝成了一個人形,深深淺淺的綠色相間,謝天行的身體從其間浮現(xiàn)。

    “你果然,就在我面前。”

    謝天行和她對面而立,也盤膝坐下。

    “接受嗎,我的問心之戰(zhàn)。”

    謝天行仍被兜帽擋著,看不清面容,但語氣確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所謂的問心之戰(zhàn),原先只是道修的斗法方式,后來此種方法演化到佛修丹修醫(yī)修甚至以武為道的武修身上,只因穩(wěn)定道心需得先叩問內(nèi)心。

    于是,問心之戰(zhàn),就成了論道這一詞,最早進行的方式。

    “自無不可。”祁念一如此道。

    “你我輪流執(zhí)先。”謝天行手指一抬,一枚黑白相間的骰子懸立空中,尖頭向下,一番旋轉(zhuǎn)后,骰子的白面在上,謝天行便說,“這輪,你執(zhí)先。”

    祁念一于是抬頭,眼底的金色薄光似有實質(zhì),落在謝天行身上。

    “仍是我剛才的問題,你究竟想要什么?”

    謝天行思慮許久,沉聲道:“你這個問題,問得著實難為我。”

    兜帽之下,他的眼神有一瞬的悠遠。

    他似乎透過眼前這個人,看到了過去十幾年間,他,或者說他們之間的一切。

    世人只知他是滄寰首徒,天資卓絕,幼時就偶遇滄寰掌門,被掌門收為唯一的親傳弟子。卻無人知曉,他原本并不需要經(jīng)歷這些苦楚。

    若讓他選,他更希望父母在側(cè),他們一起在小漁村里好好生活,而不是親眼看著父親為了給他和母親爭取逃命的時間,爆體而亡。

    謝天行聲音難得的沒了從前用作偽裝的慣常笑意,而是平靜到幾乎沒什么波瀾。

    “說來諷刺,因為父親的遭遇,母親不同意我修行,我拿著父親給我留下的陣法圖,因為實在好奇,每日偷偷看。

    后來村里意外遭逢了兩方修士的斗法,母親被一記驚風(fēng)陣誤傷,當(dāng)即就沒了命。那時我才想,如果我早些修行該多好。”

    謝天行低笑起來,“驚風(fēng)陣,只是一個驚風(fēng)陣而已,連隨便一個煉氣境的陣師都能做到。

    但當(dāng)時,我救不了她。”

    “你問我想要什么?我所圖很多,但真正歸咎起來,其實也不過兩個字——活著,如此而已。”

    謝天行深吸一口氣:“到我了。”

    “我也同樣,是剛才的問題。”

    謝天行一字一句,擲地若有聲:“你想要什么,你確定自己已經(jīng)清楚了嗎?”

    其實在看到天命書的最開始,她也并沒有特別堅定的心。

    只是這一路走來,所見所聞,遭遇太多,全都化為堅硬的盔甲,保護她的心不受污染影響。

    “我非常清楚。”祁念一平靜道,“你說自己所圖很多,我又何嘗不是同樣?”

    “我想要打破命運的桎梏,好好活著,不僅如此,我還想讓我身邊的人,三個師兄、師尊、堂兄,慕晚老蕭這群好友,滄寰的同門們,全都好好活著。”

    她說著,搖頭笑了下:“我其實比你更貪心,我還想要解決深淵的隱患,讓大陸上的老百姓不再為深淵所困擾,想為千年前慘死的白澤要一個公道,將當(dāng)年的真相公之于眾。

    我還想要追求劍道的顛峰,去問問所謂的天道,何為飛升?”

    “你看,欲是人性根本,我們修行,也并非是要完全滅人欲。相反,正是因為我們有所求,心中有所執(zhí)念,才能支撐我們,證得大道。”

    “所以謝天行,我說我不明白你,是因為你似乎總是在同內(nèi)心的欲望掙扎撕扯。

    你一邊不斷地努力想要完成自己所想,獲得自己想要的,內(nèi)心卻又無時無刻不在譴責(zé)自己,你累不累啊?”

    祁念一說這話過于清醒,也過于無情,一下將謝天行內(nèi)心所有的偽裝全都撕扯下來。

    黑袍下,謝天行有些克制不住地顫抖。

    他心中生出一些荒唐的無奈。

    原來不僅是幻陣,就連他心底最后這點遮羞布,在她眼中也無所遁形。

    “如今,你還敢說,你不想報父母之仇?”

    “你不想要強大到再無人能對你產(chǎn)生威脅?”

    “你不想要站上這世間最高的山巔,俯視群山低頭?”

    “既想,又為何不敢承認?”

    祁念一一連串的反問,讓謝天行無言以對。

    他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聽祁念一淡聲道:“問心之戰(zhàn),一問己、二問心、三問道。”

    “這些都是藏在你心里的東西,哪怕你再擅長偽裝,也無法掩藏自己真實的想法。”

    所以她說:“謝天行,誠實一點吧。”

    不等他反應(yīng),祁念一:“輪流執(zhí)先,這輪到你了。”

    謝天行沉默半晌,問道:“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