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第70節
又過了幾日,其他幾組的論道陸陸續續結束,一共十六位出線名單出來了,仙盟很快將決賽的賽程排了出來,張榜公告。 祁念一在榜上,看到了自己決賽第一戰的對手,她一愣,在榜前和對方隔著人群遙遙相望。 黑衣女修臉上的疤痕淡了些,露出一張清麗素凈的容顏。 她決賽第一戰的對手——慕晚。 第46章 宿命一戰 這是祁念一參加南華論道以來準備得最認真的一場論道。 不僅因為慕晚是迄今為止她遇到的最強的對手。 更因為她是慕晚。 她看完了一整本天命書,也就是看完了慕晚的一生。 看著她從天真懵懂向往愛情的小女孩,成長為蒼術谷能夠獨當一面的醫修,又陰差陽錯在結識了謝天行,和謝天行陷入愛河后,陷入一場替身騙局。 書中將慕晚所有的少女心事,所有的心動和悲傷全都細膩地展現出來,看到她終于知曉了真相,去找謝天行對峙,卻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時,祁念一甚至不忍再看下去。 她并不會一味地將慕晚的遭遇歸咎于自己,但是看完那本天命書后,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慕晚,有一種微妙的責任感藏在心里。 以至于她時常會被蕭瑤游調侃,你跟慕大夫是不是有什么私下不為人知的交情。 祁念一也說不清,但她在無望海看到重生而來的慕晚時,欣喜是大于驚訝的。 能看到慕晚重新來過,看到她這一世彌補所有的遺憾和傷痛,她很高興。 她又閉關了一天一夜,連續三戰后,劍身中封存的劍意已經徹底煉化,她感覺到自己就踩在“危橋”的最后幾步,只差一點就能踏出跨入元嬰的門檻。 夜色深沉,慕晚并沒有像祁念一那樣選擇閉關,但她心情確實也不平靜。 她抱著刀,站在院中,任由月光灑落在身。 四尺八寸的長刀,可以輕易立在地上,三道血槽熠熠奪目,流光躍動。 楚斯年坐在屋檐上,長腿屈起,手中攀明月濯濯如清月,和月光交相輝映,他垂眸,覷著慕晚: “你是在興奮,還是害怕?” 慕晚捂著胸口,沉吟片刻,輕聲說:“都有。” 這一戰她期待了太久,整整兩世,此時真正到來的時候,反而有些害怕起來。 重來一世,改變的東西太多了,她改變了自己的路,卻不一定能改變祁念一的。 慕晚回身,看著坐在屋檐上的楚斯年。 “其實,我也沒想到,我有一天會跟你這么平和地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她已經不愿再回憶起,自己究竟是在一種怎樣的狀況之下從謝天行口中聽到“你很像她”這句話的,但卻還記得,那次意外撞破玉笙寒和謝天行的密談。 彼時,已經證道太虛,被稱為仙尊的謝天行拿著酒壺,對月長嘆:“你說,像她那樣的人,她那種不認命的人,怎么會還沒掙扎過,就突然沒了呢。” 玉笙寒麻木的眼神有了一絲波動,喉結滾動下,悶下一口酒。 “命不好吧。” 謝天行慘笑一聲:“她命是不好,不然也不會遇到我們這群人。在她死后,還扒著她吸她的血。” 他扯著自己一身華美的錦袍,還有頭頂的靈礦發冠,紅著眼:“十年前深淵大肆進攻,她參加了神機預備役,九湯洞一戰她打了,蘭澤山一戰她也打了,最危險的深淵,她也親自下了,如今我要頂著她打下來的這份功勞,當這滄寰掌門,她若是還活著,也不知會怎么看我。” “當時靈虛子掌門仙逝,你作為他的親傳弟子、滄寰首徒,理所應當接任掌門,滄寰若亂,那整個東洲都會亂起來。而你繼任掌門,又還缺點拿得出手的戰績,不得已之舉罷了。” 玉笙寒手微微一抖,杯中酒液輕蕩,自嘲道:“她恐怕,并不在意這些。” 謝天行深深嘆息:“有個老頭跟我說過,我和她命格相斥,此消彼長,我若想要出頭,她就不能好過。早些年在滄寰,我始終低她一籌,沒想到最后竟是以這種方式應驗了這道批命。” 他慘淡一笑:“她死了,我成了仙尊。” 謝天行深吸口氣,許久才道:“我就是想不通,她雖然境界還未化神,但戰力早就已經勝過許多化神境,為何那次下深淵,只有她,沒能回來。” 謝天行回身看向玉笙寒,眼底寫著探究:“而楚斯年下深淵尋回了她的斷劍,斬天梯未成功入魔后,又為何要用她的斷劍,連斬數十個仙盟據點。” 玉笙寒的手在抖,他用左手按住不斷顫抖的右臂,但也沒有用,他的右臂完全不受他控制地顫抖著。 當時玉笙寒已經是太虛境了。 卻在提到她時,控制不住自己手臂的顫抖。 謝天行就像沒有看到一樣,兀自說著:“還有一事,我亦不解。” “你和她有同心結在身,為何她沒能活著從深淵出來,但你卻活著回來了。”謝天行深深看著玉笙寒,“你的同心結,究竟是怎么解的。” “你我都是罪人。”最后,玉笙寒說,“但你我之中若要有人替她賠命,那也該是我才對。” 那是慕晚第一次從他們口中聽說,自己被當成替身來聊以慰藉的原主,是個什么樣的人。 那也是慕晚印象中,謝天行和玉笙寒最后一次對坐共飲,那日是四月廿一,后來她才知道,那天是祁念一的忌日。 自那日后,他們兩人之間的試探就多了起來。說來好笑,上一世唯二的兩個正道魁首,明面上是相扶相持的好兄弟,但實際上早就已經暗潮涌動、劍拔弩張。如果不是為了共同制敵,謝天行怕是早就領著滄寰和仙盟杠上了。 后來她逃離滄寰時,意外遇到了楚斯年。 彼時,他已經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劍魔,殘忍嗜殺的惡名傳遍全大陸,楚斯年這個名字,能止小兒夜啼。 但遇到她時,楚斯年愣神了很久,把她從謝天行的追緝中救了出來,帶她去了劍魔宮。 盡管楚斯年也是透過她在看別人,但他的眼神卻不帶半點狎昵,那是一種隱藏到心底的悲傷和極致的絕望,只能透過她去回憶一位再也不可能見到的故人。 那是她那幾年里,難得松快些的日子。 但她在劍魔宮度過的日子很短,短到她甚至還來不及做夢,就戛然而止了。 慕晚永遠記得,那一日,劍魔宮收到了謝天行從滄寰送來的東西,她不知謝天行送來了什么,但楚斯年只打開看了一眼,就對她說了聲抱歉。 她亦不知道楚斯年為何要對她說抱歉,但三日后,她就被送回了滄寰,她第一次拼盡全力的逃離徹底宣告失敗。 回到滄寰前,楚斯年也沒有再來見她,而是差人給了她一把刀。 慕晚不知贈刀是何意,但她帶著它回到了滄寰,再次被送回了謝天行的身邊。 成為了人人稱羨的仙尊夫人。 自那之后,她就徹底不再相信任何男人了。 當時謝天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伸出手來捏住她的下巴,語氣似是嘆息。 “小晚,你看,除了我身邊,你還能去哪呢。” 那日后,慕晚用那把刀,狠狠地劃破了自己的臉。 其實以她的醫術,要治愈那個疤痕,是很簡單的事情。 但在謝天行無數次的暗示下,她都堅持要把那道疤留在臉上。 就像重來一世時,她睜眼的那日,在云玨驚駭的眼神下,劃破自己的臉一樣。 ——“仙尊夫人頂著帶疤痕的臉不合適,那我不當這仙尊夫人了,如何?” 每當她那樣說后,謝天行就會默認她的行為。 “我跟你們青蓮劍派,或許是有些孽緣在的。”慕晚自嘲道。 上一世她逃跑時遇到了楚斯年被他救下,這一世她和師兄叛宗逃走時,又遇上了楚斯年和劍尊,再次被救。 “不是啊慕大夫,這怎么能叫孽緣呢!” 楚斯年還沒說話,院子里其他屋里七七八八跑出來一群人,以盧滄海為首,青蓮劍派的劍修們義正言辭道: “就是,路見不平拔劍相助,這可是天大的緣分!你跟云大夫就在我們劍派好好的,我們劍派里正缺兩個醫修,我們絕對不會讓蒼術谷輕易帶走你們。” “慕大夫,你不知道你對我們有多重要!” 慕晚笑了起來,揶揄道:“打破青蓮劍派和尚廟傳統的重要?” 盧滄海:“當然了!” 他開始訴苦:“慕大夫你是不知道啊,在你來之前,我們劍派別說女修了,連只母的靈寵都見不到啊!和尚廟就算了,我們劍派上至劍尊下至掃灑弟子,還全都是單身漢,你說這算是什么傳統!我阿娘還指望我過兩年帶個媳婦回去見她呢。” “誒小盧你這話我就有意見了啊,什么叫全部單身漢啊,我們劍修的媳婦不就是本命劍嗎!” 盧滄海委屈道:“那我總不能帶著我的劍回去讓我阿娘看吧!” 他的話引來嬉笑聲不斷,每個人都在盧滄海毛茸茸的頭頂薅了一把,連帶著慕晚也揉了一把他的頭頂。 或許,確實不能稱作孽緣。 會成為一段奇旅也說不定。 此時,心境真正圓融。 就該有一戰。 在青蓮劍派吵吵嚷嚷的打鬧聲中,祁念一和慕晚的決賽論道斗法,正式開始了。 兩人都選擇了步行登上云臺,觀賽點上,盧滄海抓著楚斯年的衣服,倒是先替云臺上兩個女孩出了一身汗。 “師兄我好緊張啊,你說慕大夫和祁師姐的斗法,我們該聲援誰啊。”盧滄海很是糾結,“這手心手背都是rou,誰贏誰輸我都心疼。” 楚斯年抱劍靠在樹上,遠遠望去,她們兩人正面對面行禮,用的都是劍者和刀客間,最正式的禮節。 “愿她們二人都能暢快一戰吧。”楚斯年淡聲說。 這是他們這些觀者所能給予的最好的聲援。 “滄寰隕星峰弟子,祁念一,十八歲,主修滄浪劍,劍名非白,小重山金丹境巔峰。” 祁念一橫劍身前,兩指擦過劍身,停在三分之一處,指尖靈焰騰嘯。 “醫刀雙修,慕晚,二十歲,主修破魂刀,刀名吹霧,小重山金丹境中期。” 慕晚右臂一振,長刀斜指天穹,手腕又復翻折,斬下三寸。 這是刀客的行禮方式,她沒有稱自己是蒼術谷弟子,也沒有說自己是青蓮劍派的劍侍,只說慕晚這個名字。 只是慕晚而已。 劍鋒與刀鋒同時抬起,電光火石間,兩人視線交錯,竟是同時出手。 這是觀者第一次見祁念一在斗法時強先手,此前幾戰,她都是讓對手爭先,自己后發制人,讓觀者不免懷疑,她或許是因為并不擅長先手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