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
與其到時候讓爹爹知道再幫她收拾爛攤子,還不如主動地先招了。 她這番算盤打得響亮,薛暉卻上了心,遲了片刻,問:“你可知對方是什么人?” “孩兒不知?!毖︳迕蛄嗣蜃旖牵瑖肃榱税肷危纸又f:“不過,我聽見他們好像在聊轉移什么人。孩兒心想,如果他們是人牙子的話,就算被我聽見了什么也不該有那么大反應?!?/br> 哪怕是再無邏輯可循的直覺都在向她告話——那間屋子里的人,絕非善類,更不是人牙子那般簡單。 “孩兒眼下也不知該如何,所以來找爹爹求教?!?/br> 薛暉濃長的劍眉幾不可見地抬了一瞬,面容在晃影襯托下格外沉颯,聲音也不可察地揚了一分:“可還有聽見什么別的?” “沒有了?!?/br> 她只在門外站了片頃便被人察覺了,的確未曾聽見甚么。 薛暉目光又調回案上,指尖輕擲了兩下桌面,略稍頷首,“行了,這件事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歇下吧?!?/br> 不過須臾,他又抬眸看了眼薛翦,低沉的聲音宛如一塊幽木,散著令人安心的氣息,“不必憂心?!?/br> 薛翦聞言,原折在一處的眉心漸漸撫平,仍像個何事都有父兄照料,自己便不用多思費神的孩子,面色瞬間鮮亮起來,“是,爹爹,那孩兒先告退了,您也早些歇息。” * 陽光正盛,穿過漆紅窗柩探入重輝殿內,在金磚上印下逐漸遞長的蜜金色斜塊。 高成淮直坐于案臺旁,眉眼溫和又透著兩分涼意,深邃的五官在光照下被填得半明半暗,捻著文書的手像是在托著一朵花,指節如玉修長,似有粼粼冷光流淌其上。 一個面容清秀的太監蝦著腰,步到高成淮身旁,嗓音陰柔且添著幾分詢意:“殿下,近來宮里有幾個嘴長的竟敢在背后議論起東宮之事,奴才已經將他們懲治了,您看......” 可還需要做得再深一些。 高成淮眼簾松松搭落,目光仍駐留在書章上,未轉分毫。 過了許久,殿內才淺響起一道單寒的聲音:“哦?議論什么?” 在宮內碎言,倒也是膽子大的奴才。 梁安似是斟酌了片刻,復而垂首道:“在說......殿下和薛姑娘之事?!?/br> 薛姑娘乃是殿下的表妹,本就搭著一層關系,且受皇后寵愛一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會有這般傳言倒也不算空xue來風。 而如今殿下冠禮已行,東宮卻一直空虛,便有人開始說,殿下這是為了薛姑娘,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這些細了的話,他不敢與殿下講。 殿下向來不多留情于男女之事,上回對林姑娘也不曾憐香惜玉,外人如何猜測殿下,犯不著讓他來說。 哧—— 短促又沉脆的聲音一響,見是高成淮將手中文書合上,眉梢若有若無地勾了一下,不辨喜怒,只聽他語調疏散悠然地問了句:“宮外可有什么類似的傳言?” 話落,梁安眸底微凝一剎,如實答道:“外面的說法與宮里的無甚差別。” 繼而又略微掀起眼皮覦了覦,“需要奴才去吩咐人將其壓下去嗎?” 這些事情,用些手段,總是做得到的。 高成淮揚眉搭了他一眼,未置一字,指尖一捻復又將書舉了起來,將視線碾回。 梁安知道,沒有言語便是默認了。 他心念一轉,陡然又想起了什么,“對了,殿下,還有一事?!?/br> “聽聞張大人家的四小姐失蹤了,眼下已經尋了數日,始終沒有任何消息?!?/br> 張大人前腳才示出要將張四姑娘送入東宮的意圖,后腳這四姑娘便不見了,若說不是有人從中作梗,又有誰會相信。 坐在案臺邊的人淡淡地念了出聲:“張大人?!?/br> 他聲音道地極輕,似是在腦海中將此人的模樣與名字匹配上,又過了少頃,方才沉聲吩咐:“派人去查一查二弟最近在做什么。” 他這個皇弟,似是有了父皇撐腰便肆無忌憚,屢次三番與他作對,雖然麻煩了些,倒也不是全然無趣。 每次看見那人挫敗的模樣,他心中快意便一寸一寸蔓延開來,在皮下游走,通至全身。 “是,殿下?!?/br> 梁安應聲后便準備著手去實施,卻在他剛邁出幾步之遙,耳邊倏然輕飄飄地吹來另一道命令,語氣卻輕緩地狀似無意:“還有,將薛翦的消息也一并打探。” 薛姑娘的消息? 也不知是他聽錯了,還是殿下說誤了,薛姑娘能與失蹤案扯上什么聯系么?怎的還要查薛姑娘? 他身形猶豫了一瞬,卻也不敢多言多問,主子吩咐什么,他照做便是了。 梁安再次喏下,退了出去。 手中書冊擱下,高成淮移眼望向涌著輕風的窗臺,眼前忽然勾起他行冠禮那日夜里,少女在廣文殿側泫然綻出的那一抹笑,臉頰上的酒窩載著她的欣喜與淘氣,莫名讓人心頭一顫。 明明那張笑顏是為了迎他走的,卻能令他記念至今。 第44章 父母之命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殘陽隱退, 天邊只余下一層薄淺的黯藍。日子漸漸入了秋,晚間樹上枝葉常被秋風吹得簌簌而響,竟比夏蟲鳴得還高。 魏府上下陸陸續續點了燈火, 西院正屋里上坐著一位衣著素樸的婦人,身上也未佩戴過多的首飾, 正一手搭在茶案上,雙目有神地望著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