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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反應過來時,箱子已經開了。 他的手里正抓著一俏麗的袋子,一動一動地,似是裝著活物。 “公子,還是我來吧?!?/br> 李聿擺擺手,制止了陸衡,三兩下便將袋口的繩結解開了。 霎時間,十幾只如灰色絨球一般的碩鼠從麻袋中一涌而出,四下逃竄。只覺手心拂過一陣陣絨濕的觸感,令他登時嚇出一身冷汗。 李聿目光飄忽地看著自己的掌心,目光所及之處皆扭曲作一塊兒,教人頭暈目眩。 他竭力地眨著眼,腳步一晃一晃的,終是直直栽了下去。 京城難得地下了場雨。 一道驚雷劈下,天地頃刻間變得昏暗無比。 城內剛盛開的紅梅經風雨一摧,散落了半地,只余暗暗幽香繚繞。 饒是如此,茗品樓的熱鬧依舊不減。 四五個少年圍坐在二樓雅間,坐在中間的男子聲音很低,頗有幾分神秘。 “昨日夜里,李家的人拿著名帖著急忙慌地來請我爹去給李聿那小子看病,聽說是被薛家那位小魔王給嚇倒了?!?/br> 李聿和薛翦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但他們倆素來沒有交集。如今一起提到這二人,大家臉上都布滿了疑惑。 “李家那紈绔竟得罪了她?”一位年紀尚小的少年先開了口,調子扯得老高,半信半疑。 男子悠悠地點了點頭,“薛翦雖然驕縱,但你若不主動招惹她,倒也能相安無事?!?/br> 在座的少年里多少都與薛翦有過來往,她確實是讓人難以招架了些,可也很少無緣無故尋人麻煩。 靠窗的少年并不在意他們如何結識,只嬉笑地搭腔道:“這下李聿的臉面算是丟盡了吧?” 此話一出,眾人哄笑作一團。 被一個姑娘嚇得臥病在床,的確算不得光彩。 沒過多久,這件事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獨獨沒能傳到薛翦的耳朵里。 銀絲般的雨水鋪天蓋地而來,順著屋檐落下,如同一排排水晶珠簾。寒風隨著飛濺的雨點吹打在臉上,帶來陣陣刺痛。 碧痕院內。 小竹眉眼低垂,視線糾結地落在掌心,到底忍不住停了手中正在收拾的衣物,抬眸望向了站在窗邊的人影。 “小姐,真的要今日出發嗎?還是等老爺回來跟老爺商量商量吧?!?/br> 薛翦聽了,閑閑回過身,倚在墻上冷冷道:“跟爹爹商量我還走得了嗎?你若是不想跟著我,我不帶你去便是?!?/br> 她想去瓊危山拜師的事已經和薛暉說了不下十次,薛暉每回都拿“女孩子文靜點好”之類的話來搪塞她,還稱讓她去魏府學武已是讓步。 后日便是瓊危山收徒的最后一日了,她若現下出發,快馬加鞭尚且來得及。 小竹聞言面色一驚,生怕薛翦丟下她一個人走了,連忙跑過去拉住她的手,語氣多少狹了分委屈:“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br> 但見薛翦眼底旋即溢出滿意的笑,輕輕將她推開,走到了書案旁。 “你放心吧,我給爹爹留了封信,等我們到了以后,啟珧就會把信交給爹爹?!?/br> 入夜,搖曳的燭火將屋子照得通明,李聿側臥在榻,燈影里的側臉冷白專凝,一手支著下頜,漆黑的眸子泛著沉光,一瞬不瞬地停留在門扉上。 不多時,門外響起了兩下叩門聲。 “進!” 陸衡推開房門疾步走到他身旁,神情急切,“公子,薛翦跑了!” “你說什么?”李聿聞言登時從床上坐了起來,略顯病態的臉龐沁滿慍火,嗓音卻低得瘆人。 “公子,我去薛府的時候,薛府的下人說薛翦早就出門了。我一路打聽才得知,她未時左右從南門離京了?!?/br> 話聲一落,李聿隱在錦衾下的雙拳越攥越緊,泛白的指節幾欲從皮下錚出。 他被薛翦嚇病一事不知被誰傳了出去,令他顏面盡失。本想先把薛翦抓來關她個三五天,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如今倒好,她竟然跑了! 這個委屈他要是受下了,他京城第一紈绔的名頭真得拱手讓人了。 一股如有實質的寒意在屋內蔓延,彌漫不散,只聽李聿話音清冷,猙著火星一字一頓道:“給、我、找。” 第4章 鋒芒 “可有心儀之人?” 東豫,元景二十三年夏。 蟬鳴聲聲,綠樹掩映。 臨州瓊危山門內,武場中正對立站著兩個弟子。 其中少年身姿闊挺,手握玄劍,面容沉肅,一雙鷹眸銳利地盯著對面之人,無形之間溢著壓力。 而他對面的少女不過十五六歲,目若朗星,驕似烈陽,手持一把青色長劍,頗顯幾分懶散地駐步回視,仿佛并未上心。 “小師妹,我可不會因為你是女子就讓著你?!鄙倌暄隽搜龃降?,眼底的自負一覽無余。 但見少女泠然一笑,渾不在意地拂了拂額前碎發,“比武場上不分男女,翦兒明白,師兄還是多顧顧自己吧?!?/br> 場外弟子們三三兩兩圍聚在一旁,交頭接耳。 “他們倆不是一個師父嗎?怎么天天打來打去的?” “那位薛師妹有多驕橫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美名其曰要與師兄師姐比試,說白了,就是挑釁。” 總歸是個不好惹的主,能避則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