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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宣文汀笑了,怒而生笑,手中鐵核桃用力砸向桌面,木質桌面被砸出凹痕,宣示怒火。 “那你知不知傅時津條女是鐘柏年的女兒?” 傅時津表露詫異,“鐘嘉葦一直沒有孩子,對外都講鐘霓是她收養——契爺,你如何得知?” “鬼佬警司是我的人,今日有人打電話找鐘柏年,鬼佬碰巧聽到電話。” 傅時津漫不經心彈落煙灰,拉開椅子入座。 “契爺想我怎樣?要我當傅時津搞她?” 作者有話要說: 修5/11。修細節、病句,不妨礙初版閱讀。 ☆、018 他太平靜, 平靜是如陸欽南,從來不是正義阿Sir傅時津。撅斷了半截燃燒的煙, 指尖漾起一片腥熱, 又好快散去,如煙如霧, 帶不起一絲疼。 豪華包間異常安靜。 宣文汀目光深深地看著眼前這位正邪不分的男人,不多一會,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后退幾步,坐于軟椅上,阿粒站在他身后,按撫他肩膀,面對著傅時津, 在宣文汀看不到的角度與他相視, 是作出提醒。 宣文汀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 “你話提醒到我,未婚妻,未婚嘛, 不如已婚?” 男人眉頭微蹙,一絲不快轉瞬即逝, 看向宣文汀:“契爺意思要我娶個差婆?” “阿南, 你現在是警察,有身份,若是攀上鐘柏年這位總警司, 不是更有身份?” 他倚著椅背,撫了撫西褲膝蓋部分的皺褶,“阿雪知道會鬧的。”語氣溫柔,像是怨宣文汀此番意思,又像是暗示今后結婚對象是宣雪—— 宣文汀側過身,“阿雪年紀小,不懂事,你不用管她——還是講,你不滿意我安排?” 阿粒按捏男人肩膀的動作頓了頓,為掩飾失誤,她干脆挪開手,端起桌上清水淺淺喝了一口,緩解此刻壓抑的情緒,余光望著坐在椅上的衣裝革履的年輕男人。 滿意?還是不滿意?為阿雪? 怎樣做都是錯。 他要如何做? 年輕男人掀起眼簾,如實講:“要我娶差婆,今后我還有脫身機會?” 人很簡單,在乎生死,就有弱點。像是無形間得到一個保證,宣文汀笑了,笑得滿意,笑得欣慰:“有鐘柏年這塊踏板,你將來若做警司,何愁脫身問題?” 他忽然想起那一晚Madam鐘所講的偉大志向,她要做英姿颯爽女警司——他若是壞人,做違法之事,她就要抓他,她是要做女警司的人。 黑色桑塔納于午夜的九龍城區緩速行駛。 喪龍老老實實開車,卻是心不在焉,在珀麗酒店時,傅時津面無表情從房間出來,關上門的那一瞬,喪龍望見宣文汀笑意滿滿且皺巴巴的嘴臉,再看傅時津,面無表情是蘊著滔天怒氣,隱忍而不能爆發。 他從不是一個擅于宣泄情緒的人,只能一口一口消化所有隱忍下來的情緒,從他十幾歲要一人獨自扛起自己脆弱生命時,他就只能如此做。爹地陸良一遍一遍地講,你的命自己扛,你要做人做鬼,都你自己扛。 所有,他都需自己扛。 他不是傅時津,一條命有兩位正義和善的阿Sir保護。 十幾歲的傅時津在做什么?明亮學堂、翻開書本、念書考試; 十幾歲的陸欽南在做什么?要學看牌,幫大人做背后老千,被發現,軟弱小孩是得一頓暴打—— 最終是要做惡鬼。他要比惡人惡,也要比鬼更惡,惡得過人間,囤滿隱忍,活著,自身都成地獄。 傅時津身在天堂。 陸欽南身處地獄。 男人閉上布滿疲憊紅血絲的眼睛。即是如此,惡鬼也窺得傅時津天堂一角,仿佛是要見到自己有希望的明天。 “公司的事情,你暫時不用管,交給老周,我需你幫我查鬼佬莊。”下車前,傅時津回頭,補充,“飛仔龍,趁這個機會,不如做明白人?我可以幫你洗白身份——” “祖宗,我講過,我不會反你,我跟定你啊,你不用講幾多,我知我做什么,我知我阿妹需要人照顧,她自己應付得過來,她懂事,你幫她找學校,她不知多勤力,念書很認真,將來只會比我出息,”說著,喪龍笑了一聲,“我跟你,已夠出息了。” 傅時津斂眉,淡笑,按了按他肩膀。 烏云遮月,午夜在悄然消逝。 喪龍回到自己住的小小的屋邨,進了房,脫了衣服正要往床上躺時,被坐在角落的人嚇了一跳,又忙穿上衣服。許是近期做事太累,累到膽子都累嗆了。他睜睜眼,開了木桌上的小臺燈,燈光不太亮,只夠照明一小塊區域,天花板垂下的電線鎢絲燈壞了,還沒來得及修。 角落的人是林阿芬,穿著慘白的裙子,臉色亦是如此,好似鬼魅。 喪龍哽了一聲,“林阿芬?” 單喊她阿芬,好古怪,阿妹也叫芬,這個阿芬那個阿芬分不清,叫林阿芬全名最自在。 自那一日何老板事件后,林阿芬猶如真正失足女。她不怪怨喪龍,這一點讓他有些愧疚,但愧疚太奢侈,他哪給得起。 “……你怎么了?” 林阿芬默不言語,只是偷偷抹眼淚,聲音細細又柔柔,“今日,我寄錢回家,打電話跟阿婆說了一聲,阿婆在電話里跟我講小弟考試第一名,老師獎勵他一支鋼筆,阿弟高興哭了……我忽然想起我從未買禮物送小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