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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楚杰微怔,許久后,他道:“阿霓是警察,這個身份會讓她懂得分寸。” 正因是警察,所以有些選擇便不能選。她的選擇,必須對得起自己的身份,還有要對得起一開始的選擇,否則,一開始的選擇還有什么意義呢? 很多人沒得選。 新界。 喪龍回到酒店,林阿芬躲在衣柜中,疼的一直沒出來。喪龍站在衣柜外面,抽完了兩根煙,沒得選,打開衣柜門,將人從里面拖了出來。 阿芬胳膊上全是掐傷,嘴角也破了口。被拉出來,嘴里迸出如受傷的動物發出的嗚咽鳴聲。喪龍看著這樣脆弱的阿芬,不知有什么東西在他胸膛上壓著,很重很重,如烈火灼心。 “林阿芬,這是兩萬。”喪龍將準備好的錢放在她腿邊上,這時,他才看到她連腿上的皮膚都不是完好的。 送她來這里時,她身上很好,很白,很干凈。現在,不一樣了。 他想抱抱阿芬,但不合適。 “林阿芬,這是兩萬,你拿好。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正月茶館找我。” 他沒得選擇,于是只能選擇自己認為最好的。 很多時候,人是沒有任何選擇的。正是人才沒選擇,于是,沒有選擇的人活得越來越不像人了。 喪龍沒得選,他的出身、家庭限定了他的思想,沒錢念書,洗車擺攤要交保護費,沒錢交就被打,做廚師累、臟,他其實并不介意,介意的是沒出路,那些頂級廚師他想也不敢想,沒念過書的能做什么頂級廚師,進五星級飯店呢?那些人高高在上,看不起他。于是,他沒得選,選了古惑仔,后來遇到了陸欽南,他有了選擇,那是他自認的一種最好的選擇了。 只怪他不知足,不甘只做被生活吞噬壓迫而碌碌無為的凡人。 而林阿芬呢,沒得選,做魚蛋妹,她需要錢,很多很多錢,有了錢,阿婆和小弟才有好日子。 她不怕苦,只是怕疼,也怕死。 死了,就什么都沒了。 林阿芬抓住喪龍的胳膊,紅著眼,求龍哥救救她。 可憐傻女,還不知自己多傻。 油尖旺飛仔龍哪里是救命草,分明是他推她入了地獄,亦是這吃人世間推他們入了地獄。 可—— 也有人深在地獄,有人即自身是地獄。 佛曰:受身無間者永遠不死,壽長乃無間地獄中之大劫。 傅時津在洗手間里,用力搓洗手指,兩只手洗到發紅都不停。他攤開手掌,慢慢地、濕漉漉地蜷起手指,握住掌心。 他用力推開病房門,忽地怔了怔,好意外。鐘霓躺在他的床上,蜷縮著身子,聽到巨響,驚地坐起身望向他。 他手繞到身后,關上門,按上反鎖按鈕。 鐘霓抱住雙膝,將臉埋進膝蓋,只露一只眼于這昏暗環境望他。他慢步走過去,擋住窗外皙亮月光,一身陰影溫柔覆住她。 她身上衣服換了,棉衫牛仔褲,是回過家的。他看著她,雙手揣在褲兜,不動一分。 鐘霓抬起頭,側過身,勾住他手腕,將他手從兜中拉出來。她說:“我回去了,可有人講你不好。”她微仰著臉看他,摸著他潮濕溫暖的手掌,指腹描繪著他的細膩又好粗糙的掌紋。 他將掌紋大大方方給她摸,好似給她摸到自己的命數。他捏住她手指,輕輕嘆息,抬手撫整她貼著臉頰的亂發,勾弄至耳后。 “我的確不是好人。” 她蹙起眉頭,很不滿。 他無奈,又覺得好笑,手指溫柔撫平她發皺的眉頭。 她才這么年輕,眉間卻老愛發皺。 “可你不好,所有人都不許我跟你在一起,姑媽要我與別人拍拖。”她摸著他堅硬的指骨,拉到唇前,輕輕吻弄她曾咬過的虎口,用嘴唇細細觸碰他冰涼涼的指尖。 傅時津靜靜凝視著她。 他想要蜷起手指,她卻吻上他潮濕掌心。 這一秒,他收不回手。 舍不得。 無力舍得。 有力也舍不得。 “臟。” 她抬起頭,唇角漾起淺淺卻郁烈的笑,暖色調壁燈下,她唇色顯深,不比嫣紅惹眼,卻輕而易舉埋進他眼中,連帶要將她唇角笑意也想要吞沒殆盡。 他突然捏住她下頜,傾身落近她,對上她潮濕笑眸,另一只手從她手心逃開,撫上她唇rou,揉過她臉頰,沿著下頜線摸向她軟軟耳垂,毫無波瀾地看著她唇線翕動,手指撫亂她長發,摸住她后頸,傾身前進一寸,冰涼地吻上她。 他嘆息,說了臟,還是不聽話。 前幾秒,細細淡淡,下一秒,鐘霓呼吸一滯,她推著他肩膀,拍打著他肩膀。 他幾乎要將她吞沒。 活生生吞沒她。 他突然停住,抵著她額頭,終止這沒情愫溫度的吻。 “我嘴麻了……”鐘霓纏著他脖頸,摸著他頸項上扎手的發際線,又笑又輕輕喘息,鼻尖蹭過他挺直鼻梁,聞著他身上味道,聞出藥水味,還有淡淡煙草味。她手指悄悄按在他頸椎骨,像要摁住他命門,卻又不知他命門在哪。 “你自找的。”他捂住她眼睛,推著她轉過身,拉過被子往她身上覆,“睡覺,不睡——”他咬牙切齒,吐出發狠的字眼“——滾。” 她即時窩在被子下面,老老實實,不再動。沒一會兒,她真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