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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輕輕描淡寫的說了句,“跟我們多好,你看我家的院子,有花園有樹,還有一塊假山石,多適合它們到處亂跑……”說著,飛快的瞟一眼在旁邊打鬧的兩只貓崽,壓著氣音沖彌月做了個口型,“他們家不要。” 彌月,“……” 小貓崽果然沒有注意兩個成年人在聊什么,它們撲著貓爸爸的大尾巴玩了一會兒,一前一后的開始試著下臺階。 或許是為了隔離地面的潮氣,廊檐下的平臺邊緣鋪設了兩級臺階。臺階的一側大約是為家里的小寵物們上下方便,特意搭了一塊頗為厚重的木板。像架了一道小滑梯似的,搭的還挺結實。 不過兩個小貓崽并不去走那個便捷的滑梯,反而躍躍欲試的要挑戰人類行走的臺階。 兩個毛團子湊在臺階邊緣,又是伸爪子,又是探著脖子的,把兩個大人都看樂了。最后還是當哥哥的冰糖更勇敢一些,四只小爪子扒拉著臺階的邊緣開始往下出溜。 臺階的高度,比小貓崽們的身長還要略長一些,它掛在臺階的邊緣,兩只小腳撓來撓去就是夠不著地,不由得有些慌張起來,“喵喵喵,救命啊……” 下一秒,兩只小爪子一松,整個貓就跌了下來,跌進了……一個柔軟的掌心里。 冰糖抬起翡翠似的大眼睛,意外的看著這個接住了它的陌生人,“喵?是你接住我的?那……謝謝你。” 彌月一笑,把它放在臺階下的青石板上,摸摸它的小腦袋,又順手把另一只也抱了下來,兩只小貓崽打打鬧鬧的奔著院子一角的假山石跑過去了。 小貓崽們跑走了,貓爸爸則邁著優雅的方步走了過來,伸出一只爪子搭在了彌月的腳面上,抬起頭喵喵的叫了起來,“謝謝你接住了小冰糖。” 它的眼睛藍汪汪的,仿佛太陽底下泛著波光的湖泊一般清澈動人。 彌月看著它,心都要化了。但是當著主人的面兒,自顧自的拉著人家寵物說話……是不是挺像腦子有毛病的? 彌月伸手摸了摸大貓的耳朵,對雁輕說:“這是……從小就養著了?” 雁輕笑了笑,眼神有些惆悵,“我最開始養的,其實是八卦的爺爺,也是一只黑貓,叫魚頭。八卦是魚頭帶回來的,從血緣上算,是魚頭的孫子。” 彌月看看八卦,再估算一下魚頭的年齡,覺得魚頭大概是不在了。 果然雁輕指了指院外的山坡說:“魚頭就葬在山里了,地方也是它自己之前就選好的。” 彌月聽愣了,“這么豁達嗎?” 雁輕點點頭,“是啊,我遇到它的時候,它就已經上了年歲了,又聰明、又豁達,能看透人心。跟它說什么,它都能懂。” 彌月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夸贊動物豁達。 八卦的一只貓爪在彌月的腳背上按了按,輕聲解釋說:“魚頭是我爺爺,要不是它把我從樹溝里叼回來,我都不知道自己有這么一個爺爺。” 彌月簡直聽糊涂了。 八卦自己都不知道有一個爺爺,雁輕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總不會是魚頭告訴他的吧?! 一想到有這樣的可能性,彌月的心尖上像被什么東西電了一下似的,整個人都激靈靈的哆嗦了一下。 隨即心臟就開始狂跳。 他望著雁輕,眼神里帶著不自知的緊張,甚至還有幾分不易覺察的恐懼……他怕的是希望太大,然后又落空。 “你怎么知道它是魚頭的孫子?”彌月的聲音有些發干,微微帶著沙啞,“這種親緣關系……是誰告訴你的?” “你猜呢?”雁輕像是預感到了他會回答什么,一雙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生怕錯過他臉上最細微的表情。 或許是他的眼神太專注,彌月有一種仿佛是被蠱惑了的感覺,不知不覺就被他代入了某種做夢似的氣氛里。腦子里也像是灌滿了漿糊,什么都不能想,也想不出來,只是完全遵循著本\能,喃喃的答道:“我猜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一陣狼嚎似的叫聲由遠及近的傳來,瞬間打破了他和雁輕之間那種迷夢似的氣氛。 彌月向后一靠,額頭滲出冷汗來,心跳也是又快又急,連呼吸都仿佛急促了起來。 雁輕也因為緊張期待的氣氛被瞬間打破而松了一口氣,心里縈繞著一絲說不出是慶幸還是遺憾的感覺。 他低下頭,見八卦正眨巴著藍汪汪的眼睛好奇的看著他,便伸手在它油光水滑的皮毛上摸了兩把,“八卦,你告訴這個叔叔,這是誰來了?” 彌月也緩過來了一口氣,不自然的笑了笑說:“不是黑糖嗎?我聽出是它的聲音。” 雁輕聽了聽外面的動靜,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正朝這邊駛來,黑糖狂野的嚎叫也聽得愈來愈清楚了,它嚎的是,“小七!小七!” 彌月好奇的問了一句,“它為什么管你叫小七?” 雁輕一瞬間有種頭重腳輕的眩暈感,仿佛心臟從高處落下,結結實實地砸中了他心尖上最柔軟的那個點。 他原本不是什么感情豐沛的人,但不知怎么,一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了,“因為我還有個雙胞胎哥哥叫小六。他也和我……和我們一樣,還有冬至……我們都是一樣的……” 他說不下去了,一手握拳抵在嘴邊,拼命去抑制那涌上心頭的酸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