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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過生日而已。”我說。 Ethan站在原地,一直盯著我,看起來真的不太高興,他把披著的衣服穿好,拉鏈拉起來了,才說:“那就別在這兒了,里面還有值班的老師睡覺呢,走吧,另外找個地方。” 于是,Ethan鎖好了大門,我走在后面,他拿著手電筒在前面帶路,我們一直走到了整座村子的邊緣,這里沒有霓虹燈和夜生活,十一點多已經很晚了。 路上非常安靜,只能聽見蟲子的叫聲。 正是月初,所以月亮只是一條不粗的弧線,我們踩著路邊的野草,許久了,Ethan才開口說話。 “我本來都睡著了,今天一直在趕路,好累。” 我催促他:“那就走快點,馬上要零點了,吃了蛋糕回去補覺。” “你好煩人啊,干嘛催我。”Ethan有點委屈地說話,但聲音很小,大概是擔心聲音大會被誤會真的生氣。 他帶我去了村子盡頭的老房子,那里已經沒人住了,就在懸崖邊上,放眼看去,有遠處和更遠處群山的影子。 難以用語言形容這兒的景色,總之,是群山之上一整片墨藍色的天幕,大大小小的星星密布、閃爍,像是被誰隨意撒出去的。 Ethan握著手電筒,我捧著插了蠟燭的蛋糕,掐著時間點火,在零點零分的時候對他說“生日快樂”。 “謝謝。”Ethan看起來很平靜,他閉上眼睛自顧自地許愿,許了不短的時間。 他又睜開了眼睛,開始唱生日歌,我忽然意識到他唱的是德語版的。 于是,我就和他一起唱,Ethan說:“我不會說德語,這首歌還是當時為了你過生日特地學的。” 我問:“許完了嗎?” “還沒有。”Ethan再次閉上了眼睛。 吹完蠟燭之后,他再次對我說了“謝謝”,借著手電筒的光,我看見了Ethan沒落下來的眼淚,像此刻天上的星星。 第70章 (FR. 左渤遙) 我的生日愿望不止一個,想在離開之前在學校里為孩子們辦音樂節,希望讓漆浩的傷快點好起來,希望菲子能真正改過自新,希望我的Raw Meat在平行世界里熱血又光彩地活著。 但很抱歉,當我看向Frank的一瞬間,才意識到沒有愿望是關于他的,心臟狠狠地顫抖了一下,因為他帶來的驚喜和溫柔感動不已,但我知道,我們真的已經走遠了。 “生日快樂,才二十三歲啊,還這么小。”Frank說。 天一點都不冷,我穿著厚外套,卻開始不能自控地發抖了,我的兩只手還以許愿的姿勢握在一起。 “Frank,”我的眼淚流下來了,我吸了吸鼻子,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說道:“希望你過得好,希望我也過得好,這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他點了點頭,不喜不怒地看著我,露出一絲微笑,說:“一定會的。” “謝謝你。”我說。 能確定,這是我這輩子說過的最真誠的謝謝了,Frank讓我把蛋糕帶回去吃,但最終,我們坐在破屋子外面的大石頭上,把蛋糕分享掉了。 還聊了一些別的,某幾個瞬間,我真想不顧一切地大哭一場,某幾個瞬間,我又覺得自己的內心前所未有的開闊。 “回去睡覺吧,天這么黑。”Frank說道。 我已經把手電筒關掉了,凌晨一點,周圍一片漆黑,我和Frank的外衣恰好碰上,但并沒有接觸的實感,我用口哨吹了我新歌的旋律,又唱了幾句并不是最終版的詞,我說:“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二十三歲的生日了。” “嗯,我也忘不了。” 我記住了我們在這天凌晨說的一切,記住了Frank的聲音和笑,然后,便回憶起以前共同經歷的很多開心的時刻。 這種感覺是虛幻而幸福的,當天,我沒睡幾個小時,又起床給老師們幫忙,還沒到學生來的時間,我像漆浩那樣生火燒熱水,幫校長煮早飯。 他問我吸不吸煙,我搖了搖頭,說:“對嗓子不好。” Frank明天就要離開這兒了,我想,過不了多久,我也要離開這兒了,和校長說了音樂節的想法,他非常樂意,和漆浩的想法一樣,他也希望孩子們長長見識。 但我說:“但我在這兒遇到了最好的音樂,很原生態的民族音樂,我會用進我的新歌里。” 昨天在醫院見到了漆浩,我問他還要不要回來當老師。 他說:“我爸媽不愿意讓我去了,本來是愿意的,但這次受了傷,他們太擔心我了。” “確實很難抉擇。”我說。 “我們商量了一下,過兩天就要轉院,可能回成都修養一年半載,再作打算,畢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漆浩的家在成都,這我知道,還知道他爸爸是中學老師,mama是公交車車長,雖然不富有,但算是城市里什么都不缺的美滿家庭了。 所以,就算他今后再也不回山里的學校,也是個現實且普遍的決定。 我說:“沒錯,身體是第一位的,你也不要太擔憂,好在學校里還有別的老師,還有一些志愿者。” 我沒想到,漆浩當著我的面流淚,看樣子他是忍了很久的,他放不下他的學生們,也放不下他的理想。 “對不起,我不應該哭,對不起。” “沒有,”我險些被惹哭了,我說,“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以前確實不理解,但現在懂了,來日方長,漆老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