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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一般略聰明一點的人,在選擇犯罪的時候,總是無意識地要顯擺這一點。”白文元道,“能在十多年以后還來找相思,執念如此重,那么相對地,他的行為就很好預測了——他是在引誘我跟過去。” “如果他對常相思抱有感情,正常情況下是不會傷害他,更不用說,他是直接把人帶走,而根本沒有交給吳建國,更能說明這一點。”錢衛到底是要比白文元冷靜一些,“他就是在針對你。” “應該不是簡單的針對。”白文元道,“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要仔細分析,他說,我要是找到了,就把常相思還給我;如果沒找到,她將屬于他。他認為要使一個人的精神屈服,會有很多種手段——”白文元表情越來越嚴肅,陷入沉思。 “白廳,你后續怎么安排?”時間緊迫,錢衛不得不打斷他。 “你帶隊緊跟著吳建國的人,和汪啟他們做一個詳細的追捕方案,務必要把人逼到絕境。我去和西南片的負責人聯系,請他的釘子協助繼續摸下去——”白文元嘆一口氣,“至于我,得去一個地方看看,恐怕,那里才是蔡炳坤真正想要我去的地方。” “你一個人?” “不,我在當地有熟人,會聯系他們要求協助處理。” 常相思雙手和雙臂纏滿了膠帶,層層縛層層,完全無法掙脫,她想要大聲呼救,可惜山間無人。她用力錘擊一下座椅前方的平臺,惡狠狠地看蔡炳坤,思考著要不要去拉他的方向盤。 “蔡炳坤,你不能那么做!”常相思道,“你會害死他,害死你自己——” “對!”蔡炳坤冷靜地上了駕駛座,將車鑰匙插好,忍住雙臂和肚腹的疼痛,“但是我必須那么做。” 常相思瞪著他,越發覺得和這個人不能呆一起。 “黑哥是我們幾個兄弟里最能打的,也是最心狠手狠的人,得罪他的人通沒好下場。為了讓人怕他,他能把刀子砍在女人和小孩身上;任何讓他不高興的小事,最后都會變成大事。”蔡炳坤看著常相思,“你刺了他一刀,他會想盡辦法找到你和你家人的所在,讓你一輩子都不得安寧。如果他被抓了,還有他的小弟;他的小弟被抓了,還有別的人去幫忙,白文元也不能二十四小時守著你,保護你——” “你放我下去!我不需要你這樣幫我——” “不可能的。”蔡炳坤扯一下嘴角,“跟我走,我會給你你想要的東西。” 常相思用力去扯手腕上的膠帶,蔡炳坤伸手去抓藥箱,摸出幾顆消炎藥吞了,又分了幾顆給她。常相思估摸著也該吃一次了,張口吃了藥,卻不接他遞過來的水,干吞了藥片。 蔡炳坤失意地笑一笑,放下水瓶和藥箱,啟動小車。 “相思,我原本想,如果能夠和你在北部縣一起生活半年,那就該是最好的日子了。”蔡炳坤專心地開著車,“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計劃好了,唯獨沒有料到,白文元會出現。” 常相思安靜下來,從側面看他。 “有些事情,我只想要親自告訴你,不想讓你從白文元或者別的什么人嘴巴里聽見。”蔡炳坤臉上的表情僵硬,“因為你有可能聽到的,都不是最完全的真實。” 常相思看著他,以往的那一點點眼熟慢慢劃開,此刻他臉上的陰霾引起她最不愿意回想的往事,她的唇抖了抖。 蔡炳坤側頭看她發白的臉色,“常相思,你在怕我了嗎?” 常相思沒有回答,她開始感覺自己的猜測可怕起來。 “我第一次見到嬸嬸的時候,才十四歲。”蔡炳坤笑了笑,“那是冬天的時候,我從縣城學校回家,一進家門她就沖我笑,問我餓不餓,要不要吃飯。我叔和我哥根本就不會做飯,要不然就是冷的,要不然就是咸得過頭了,那么好吃的飯菜,還是第一次吃到。她好像很不習慣寒冷的天氣,手腳全部長了凍瘡,我就會去幫她做點小事,她都會很感謝我。過年前的時候,哥哥說,別讀書了吧,跟他出去掙大錢。嬸嬸就說,還是小孩子呢,不能不讀書,讀書以后上大學,找好工作,出人頭地。” 常相思腦袋開始昏沉沉的,蔡炳坤的話仿佛在天邊一般,“哥哥才不會聽嬸嬸的話,但是他覺得出人頭地很不錯,所以,我就能繼續讀書了。嬸嬸就鼓勵我,說她有一個小侄女,又聰明又漂亮,是最最厲害的人,肯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學找到最好的工作,她說她的名字叫常相思,又好記又好聽。” “我只聽一次就記得你的名字了。”蔡炳坤道,“嬸嬸說她和你感情最好,如果你知道她不在了,肯定會哭很厲害,一定會想要來找她。我知道她想走的,但是我不認為你會來,但是——你來了。” “這件事情,可真的很糟糕。”蔡炳坤仿佛是不解,“你怎么就擅自跑來了呢?我早晨出門嬸嬸都還好好地對我笑著呢,下午她就是冷冰冰的一具尸體了。” “別說了。”常相思忍不住頭暈,雙眼呆滯,“你們沒資格說她,連提她的名字都不配!還有,你給我吃的不是消炎藥?是什么——” “安眠藥。”蔡炳坤道,“你放心睡吧,睡醒了,我帶你去找嬸嬸的骨灰,我把她供在老家了。” 常相思眼中有淚,手用力戳一下頸項的傷口,想要用痛來保持清醒,“白文元呢?你和白文元玩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