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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被推開,蔡炳坤看常相思頭上緩慢流出的鮮血,冷靜地蹲下身檢查她的脈搏,肌rou,和骨骼。心跳在,呼吸在,骨頭沒有斷,不確定是否內傷,但額頭上卻被割了個大口子,血糊了她滿臉。蔡炳坤松了一口氣,小心將人抱出來,平放在平地上,馬上有警察過來將圍觀的人隔開,又有熱心的人遞了酒精等急救用品。 常相思的手機還在響,蔡炳坤用了點力氣才從她手中抽出來,他看著屏幕上不斷跳躍的那一串號碼,冷漠地關閉了手機。蔡炳坤閉一閉眼睛,深吸一口氣對警察道,“急救車什么時候到,現在我們要做什么!” 警察馬上道,“已經聯系120了,幾分鐘車就到,你別著急?!?/br> 蔡炳坤看著躺倒在地毫無意識的常相思,手上和衣服上還沾了她的鮮血,他蹲下身,解開常相思外套拉鏈,給她留出更多的呼吸空間。蔡炳坤拿了酒精,慢慢清洗常相思頭上的傷,往日沉穩的手不斷地發抖。 “就是他,別讓他跑了!”人群推囊著,把肇事的司機推到蔡炳坤身邊,“跪下,道歉——” 司機被推著,跑不開,身體在抖,不敢看蔡炳坤,口中喃喃念道,“別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蔡炳坤看司機畏縮的模樣,站起身,道,“我不打你,但我保證,我會讓你生不如死?!?/br> 司機看著蔡炳坤又冷又硬的模樣,他說話沒起伏,但不知為何,活生生打了個冷戰。 常相思意識是清醒的,但醒不過來了,她陷入了夢境。 十八歲的那一個夏天,常相思剛參加完高考,沒來得及等到看成績,她揣著剛到手的身份證和一個裝了一套換洗衣服的小包,獨自一人踏上了西去的火車。 火車是最便宜的綠皮慢車,常相思的座位在車廂的中部,她滿頭大汗邁過走道橫七豎八的人腿,終于抵達。 “對不起,這是我的位置。”常相思再三檢查和核對座位號,對一個大咧咧占據了自己靠窗位置的年輕男子道。 男子戴一頂運動帽,兩耳上掛著耳機,身體晃動,沒聽見常相思的聲音。 常相思站了一會兒,拍了拍男子的肩膀,男子抬頭,正對上常相思的黑眼睛,楞了一下。 常相思指指他的耳朵,男子這才扯下一個耳機,她道,“靠窗的,是我的位置。”說完,將自己的車票遞了過去。 男子看一眼常相思的車票,道,“咱們換個位置?” 常相思搖頭,“不換?!?/br> 男子這才站起身,他這一站起來,常相思發現這人實在高得過份。她小心地從男子身前擦過,坐在了窗戶邊,身下的座位似乎還帶著男子身體的余溫,她非常不習慣。 男子不在意地坐在常相思身邊,復又把耳機塞在耳朵里,身體繼續搖擺著,偶爾扭頭看一下常相思。 靠窗的位置有個小桌放東西,常相思將自己隨身的小包壓在懷里,一直扭頭看外面一晃而過的綠色原野。 常相思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接觸這么多的陌生人。窗外的景色看了幾個小時,千篇一律,常相思趴著休息了一會兒,感覺身側的壓迫感越來越強,迷糊著抬頭,卻是鄰座的男子打瞌睡,歪到她這邊來了。 常相思越往墻壁靠,男子的身體越斜在她身上,還帶著一些男人身上特有的煙草味,常相思用力將男子推正,男子張開眼睛。 “我要出去,麻煩你讓讓!”常相思起身。 男子調整了一下坐姿,給常相思讓出位置來,常相思走向衛生間,衛生間緊鎖著。常相思皺了一下眉,走到車廂另一頭,衛生間外排著長隊,她覺得自己還能等會,回到座位上去。 常相思關注著車廂兩頭的衛生間標志,不斷抬頭看,見變成綠色后又起身。 男子似乎“嘖”了一聲,還是讓開。 常相思走到后,衛生間又鎖上了,看對面車廂的長隊,常相思覺得自己還是在廁所外面等著比較好。 逐漸的,常相思臉都憋紅,衛生間還是沒動靜。常相思靠在鐵皮墻上,看到鄰座的男子起身,嘴巴里叼著跟煙走過來,手里還把玩著一個打火機。 男子站到兩車相鄰的交界處,打開打火機,低頭將煙湊上去,有風吹來,他伸手擋住煙火,手指修長干凈,骨節均勻有力。男子分明的側臉和帽檐形成一個凌厲的剪影,常相思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男子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煙來,抬頭,對上常相思的視線,常相思馬上挪開,臉更紅了。 男子笑了一下,默默吸煙,耳機的線一直深入他的衣服內。 男子一根煙抽完,緩緩將煙頭按在水池邊的煙灰缸里,轉身,站到了常相思身邊。 “等很久了?”男子的聲音略有點沙啞。 “嗯!”常相思點頭。 “怎么不去另一頭?” “那邊在排隊,人更多?!?/br> 男子勾一下嘴唇,支支下巴,“你站開點?!?/br> 常相思走開兩步,男子站到衛生間門邊,抬手用力捶門,常相思驚了一跳。 衛生間內傳來聲音,男子大聲道,“開門!” 門依然沒開,男子更用力敲,老舊的鐵門搖搖晃晃,似乎要被敲壞。 門被拉開,一男一女沉著臉出來,男子嗤笑一聲,“哥們,憋不住了就下車,車站有旅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