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mama見到何田田回來，表現的非常意外。

    這搞的何田田有點不知所措。

    難不成老何同志沒提前跟老媽打招呼？不應該啊。

    按理說，在老媽跟前，他哪兒能藏得住秘密。

    不過轉念一想，老何肯定是怕老媽多心。不告訴也好，盛美人特別感性，知道了不免又得是一場提心吊膽。

    何mama簡單的詢問了幾句，何田田憑著小機靈腦袋打著哈哈蒙混過關。

    下午，何田田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自稱肇事者的女人要親自登門道歉，希望這件事能私了。

    態度之懇切，言辭之動人，無一不讓人潸然淚下。

    她解釋說，自己不是不去醫院看望她，而是被一個姓顧的醫生給攔了下來。

    顧閱忱？

    何田田蹙眉，為啥？難不成是怕自己小心眼受不了刺激？

    他有那么關心自己嗎？

    何田田并不是那種特感性的人，也不喜煽情。對方越是這樣帶節奏的人，她越是無感。

    不過當那個女人提及車禍和逃逸緣由，何田田卻沉默了。

    想到對方跟自己的年齡不相上下，又同樣是因為男人把自己搞的身心俱疲。

    同樣是被感情這顆巨輪碾壓到“尸骨無存”，何田田此時的共情能力就變的格外強烈。

    那場車禍自己左右不過受了點驚嚇，也沒有大礙。

    對方誠心悔過，賠償加倍不說，后續的事情處理的妥妥帖帖讓人挑不出毛病。

    冤家宜解不宜結，而且何田田本來就大大咧咧，得過且過，不想把事情搞那么復雜，也就打算私了不再追究。

    對方在電話里千恩萬謝，希望何田田能抽出時間走一下程序，之后也好在一起坐坐，就當是“不打不相識”，這個朋友她交定了。

    何田田打著哈哈，敷衍幾句掛了電話。

    私了可以，做朋友就算了！

    肇事逃逸……她跟這樣的人成不了朋友。

    ……

    入夜。

    鄰近除夕，何爸爸公司在趕一項目，人留在了公司沒能回來。

    何田田睡不著，抱著枕頭敲開了mama臥室房門。

    “嗯？”

    何mama只開了床頭燈，正在看書，聽到動靜撫了撫好看的金絲鏡框抬起頭來。

    看到門縫里探出來的小腦袋，溫柔的彎起樂唇角：“干嘛呢？”

    何田田笑嘻嘻的沖mama做了個鬼臉，然后擠進了房間。

    她墊著腳尖踩著長絨地毯飄到mama床畔，小嬰兒般的撲在了mama身上：“我想跟你睡~”

    “你幾歲了？”

    何mama笑了，微嗔的語氣里藏不住寵溺。

    何田田昂著小腦袋，故意忽閃著鹿眸：“多大，也是您的寶兒，不是嗎？”

    何mama忍俊不禁：“嘖，二十幾歲了，還當自己是襁褓中小嬰孩呢？說話還奶里奶氣的，你在閱忱面前，也這樣？”

    何田田大言不慚：“咋了，不可愛嗎？”

    “可愛~”

    誰家的娃兒誰稀罕，縱使姑娘二十多，可當媽的哪兒受得了這么天然萌的閨女？

    何mama放下書本，雙手碰上了她的小臉蛋，笑容如木蘭花般溫柔恬美：“可愛的不得了~”

    迎上何田田眼睛，她腦海里情不自禁的就會冒出女兒小時候的模樣：圓圓潤潤的蘋果臉，漆黑如墨又澄澈的大眼睛，跟個洋娃娃似的，人見人愛，人見人夸……

    這才幾年的功夫啊~

    轉眼間女兒都嫁人了。

    都說這一生中，母親跟孩子的關系就是一場漫長的剝離……

    十月懷胎，她養在自己腹中不分你我。可從剪斷臍帶那一刻起，孩子就真正成了一個獨立的個體。

    從母乳，到斷奶，這是一種剝離。

    從攙扶著咿呀學步，到小步子飛快的撒歡兒奔走，這也是一種剝離。

    再后來，入學，青春期，離開這座城去別的地方深造。然后有了自己的小家，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孩子已經完全獨立于她之外，長大成人了。

    何mama捧著女兒的臉，一時間感慨萬千。

    田田很快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時，這樣的親近就會變得更加奢侈。

    何田田早已融化在了mama溫柔寵溺的目光中，翻身爬上床鉆進mama被窩后，反手緊緊的環上了mama腰。小腦袋伏在mama懷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溫暖，安心，如釋重負，這大約就是每個mama獨有的味道。

    人為什么要長大呢？

    永遠做個孩子該有多好。

    所有的欲念都跟mama有關，而mama又那么愛你，應該就不會有那么多痛苦和傷痕了吧？

    “癢~”

    mama被她鬧得笑了起來，伸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腦袋：“松開些。”

    “我不！”何田田不放，nongnong的鼻音里都是嬌憨：“媽~”

    “嗯？”

    “我愛你~”

    “我也是。”

    “我永遠愛你~”

    “我-也-是。”

    “那……”何田田昂起下巴，眼也不眨的凝望著mama：“是不是說，我以后無論做了什么，又或者是變成什么樣子，你都會愛我？”

    何mama聽出了端倪，斂眸在她鼻尖點了一下：“想說什么呀？”

    “沒有了~”何田田搖頭：“有感而發。”

    “嗯？你以前可不會這么奇奇怪怪的問題~”何mama笑了。

    何田田堅持：“那您就說愛我還是不愛吧！”

    何mama笑問道：“我有的選嗎？”

    當mama的，沒得選。

    在這個大千世界中，別人可以給你貼上各式各樣的標簽，好的，壞的，黑的，白的。

    可mama這里只有兩個，一個是愛你，一個是更愛你。

    雖然mama沒有言明，可何田田已經從她溫柔的目光到觸及了一切。

    心里好暖，又好酸。

    小腦袋在mama懷里輕輕的蹭著，她放下了心里所有的戒備，喃喃的問道：“mama，我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

    “哦？”何mama偏臉看向女兒：“什么？”

    何田田：“婚姻是什么？”

    何mama微微一怔：“怎么忽然聊這個？你跟閱忱鬧別扭了？”

    何田田也不遮掩：“這個難免的嘛~每當遇到問題，就更加困惑。”

    “自省是好事。”

    何mama并沒有否定她，而是輕輕的拍著她的肩安撫：“從來沒有完美的婚姻，自省，修補，經營，這才是婚姻正確的打開方式。”

    可對方壓根都不給你修補的機會呢？

    想到顧閱忱，何田田心里喪氣。

    何mama盯著天花板，忽然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后喃喃道：“說到婚姻……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有人覺得是救贖的扁舟，也有人覺得是困頓的牢籠……”

    “哎，不對啊~你上次可不是這么說的。”

    何田田從mama懷里掙脫出來，笑問道：“媽，你今天跟以前好像有點不一樣。”

    何mama斂眸，淡淡的笑笑：“哪里不一樣？”

    “說不上來。”何田田努嘴，搖頭：“就是有點怪怪的。是不是老何同志最近求生欲不在線了？”

    “也不對啊，門口大包小包壘成山的新年禮物，可都是給您買的。顧醫生要有我爸一半的覺悟，我也不至于……”

    險些說漏了嘴，何田田差點一口氣憋過去。

    提心吊膽怕mama追問，去沒曾想何mama什么都沒有問，只是失神的盯著天花板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