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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微瀾轉而問道:“殿下對這件事知道多少?” 沈覓沒有說話,她目前只看到越棠最后一次死里逃生,那個時候的小越棠還沒有趕回慕容家。 顧微瀾神情淡淡,慢慢道:“三年前小棠父兄逝世,因為慕容家各房相爭,長房便先隱下不表。直到小棠回來,我才知道,阿祈和大爺都已經死去。” “阿祈和大爺的死確實和小棠無關。當初小棠扮作阿祈死里逃生,回來后被大夫人指認為害死父兄的元兇。可是,這件事我去查過,他們不是死于人為,是死于天災?!?/br> 顧微瀾輕輕笑了一下,有些嘲諷。 “回慕容家的路上,剛巧碰上暴雨,兩個人就在夜里被山上滾落的巨石砸下了懸崖。” “替死這樣的丑事終是不好看,尤其替死鬼活下來了,本尊卻死于天災,實在可笑。大夫人自己指認小棠,那便是小棠做的好了?!?/br> “反正,他本就該死的,誰讓活下來的人是他?!?/br> “殿下覺得,從小便經歷這些的小棠,是用什么樣的眼光去看這世道?” “殿下以為他單純乖巧,可是,殿下你知道嗎,你在他面前才是天真。” 沈覓還沒有看到這些。 她不由自主揉皺了手下的宣紙。 筆直的毛邊擦著指腹劃過,輕輕一刺痛,沈覓低頭一看,卻是宣紙劃傷了手指。 顧微瀾看出沈覓未知全貌,笑了笑,道:“我不是沒幫過小棠,結果被他反咬一口。殿下你待他好,沒用的,他不會信?!?/br> 沈覓沒有說話。 這件事的發展,居然是這樣。 越棠以為,他活下來就可以回家。 可是那不是他的家。 越棠…… 沈覓不想怪他。 沈覓疲倦地揉了揉額角。 她心頭有些亂,這是簡單的救贖任務? 經歷完這些是個人都直接都黑化完成了,還能救贖個什么? 顧微瀾輕輕道:“我以為殿下知道小棠父兄一事,便會知道小棠是什么樣的人了。上次在聽濤院,我知道,不管我說什么,殿下都會覺得我想要污蔑他,還需要殿下自己去看。我確實是在揭他的傷疤,可是我不能看他一直欺瞞殿下。” “薛二段英死了,其中不會沒有小棠的推動?!?/br> 旁邊的云霏查問完了最后一人。 沈覓沒有回答顧微瀾,低頭去看記錄下來的信息,整理了一遍思緒,又叫了幾個人出來盤問。 顧微瀾說了很久,嗓音有些啞。 云霏去給他倒了一杯茶。 顧微瀾彎著眉眼道謝,他捧著茶杯,熱氣撲面而來,將視線繚繞上一層如夢似幻的云霧。 他應該說清楚了。 越棠是什么樣的人。 越棠如今不會在乎別人對他好,也不會信任任何人。 沈覓為什么還要繼續為越棠查案? 其實沒有必要,想要越棠乖乖待在身邊,很簡單,讓越棠知道他走不了逃不開就足夠了,越棠很識時務。 第二遍又問到口干舌燥,沈覓接過云霏遞來的茶水,直接一飲而下,絲毫沒有一國公主的風儀。 少女思緒清晰,一句句問話從衣食住行問起,循序漸進,有條不紊,最后直戳要害。 顧微瀾觀察過,沈覓時常對人露出極為敷衍的笑,唇角往上揚一揚,眼睛彎一彎,可眼神始終冷淡,仿佛站在遠處隔岸觀火,與眾人涇渭分明。 要說越棠的笑是天衣無縫,沈覓的笑就是將虛假掛在了臉上。 可是…… 顧微瀾看著少女的面容,從眉梢到唇角,就連這樣敷衍的笑,也漂亮極了。 沈覓問完最后一人,顧微瀾適時又遞上一杯茶,輕聲問道:“清晏,你就算查出來,也沒什么用的?!?/br> “想壓下去,對你來說不過是幾句話就能做到的事,至于為小棠正名,殿下覺得,他會在乎嗎?書院中對他的辱罵太多了,因為小棠留在殿下身邊,當著他的面說他是禁臠的人也不是沒有,他從沒生氣過,因為小棠根本不在意?!?/br> “對他好,對他不好,其實沒有什么不同。感動、憎恨,他都不會有,小棠曾親口對我說過,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都能做。殿下不要奢望他會有觸動,殿下隨便去分出一點好,就足以讓別人為殿下五體投地?!?/br> 顧微瀾看著她,眼波溫柔,如潺潺流水,溫雅又動人。 “我不是沒想過拉他一把,可是拉不上來的?!?/br> 沈覓聽著顧微瀾的話,將推測得來的結果交給一旁的總捕頭看了一眼。 捕頭尊敬又贊嘆地看完,雙手遞還回去。 “殿下查得沒有錯處?!?/br> 顧微瀾在一旁等著沈覓的回應。 沈覓理了一遍手下的宣紙,淡淡道:“巳時一刻,小棠出門去找柳含章。應該是在樓梯口停下,徐歲在去找我的路上,徐年去找柳含章,在這里遇見了薛二和段英?!?/br> “巳時二刻,小棠封住薛二、段英的xue位,點暈了看守的門童,將人關進酒窖?!?/br> 沈覓讓人將琉璃掛件全部摘下,道:“縱火的不是他,內厚外薄的透明琉璃可以聚光,正午的陽光直射過來,足以引燃酒窖?!?/br> “巳時三刻,宋鄉紳之子派人找薛二段英報私仇,鐵棍敲擊了他們頭顱致死,隨后落鎖封門。仵作檢查,兩個人鼻腔沒有異物,是死后被灼燒?!?/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