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風華正茂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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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哪怕沒有沒有這些實物賞賜,李承平這次給她的也已經太多太多了。 要知道,李承平一下子給她加了一千戶湯沐邑。 若說睢鷺得的這個官因為是散位,目前只是聽著好聽面子光,那么樂安的“增邑一千戶”,便是實實在在的叫人眼睛紅出血的好處。 一千戶是什么概念呢? ——本朝公主一般在出嫁時,按定例,一般可獲實封三百戶食邑,但實際上卻因人而異,有受寵的,則得到的多些,比如樂安,當年出嫁,她爹給她的實封就是五百戶。 公主加封為長公主后,則可再加三百戶——但這同樣因人而異。 比如樂安和南康,胞兄即位后,樂安這個關系親密的胞妹自然是立刻就加封長公主,增邑自然也有,而且又是超出普通長公主的三百戶實封規格,直接加了五百戶,因此實際拿到總共一千戶實封。 但這是受寵長公主的待遇,那些跟皇帝異母的、感情不深的,可就沒這么好運了。 比如總看樂安不順眼的南康,雖然她也順理成章封了長公主,但食邑上,別說像樂安這樣超規格了,她連按慣例應得的三百加封都沒拿到。 ——所以有時候樂安也不是不能理解南康為什么那么看不慣自己。 咳,扯遠了。 后來,七王之亂結束,李承平即位,但實際定奪宗室封賞的則是樂安,初期因為連年戰亂后國庫空虛,樂安沒有給任何宗室加封,連她自己升大長公主該得的五十實封也沒加,甚至還為了堵住眾宗室的口,以身作則,主動削減了自己的實封,還七百湯沐于國庫,與南康拿著一樣的普通公主俸祿。 直到十余年后,國庫終于有了點錢,也為了安撫不滿許久的宗室,樂安才給許多已經有了封號,卻沒拿到相應實封的宗室加了封——但也相當小氣,比如大長公主一律加實封五十戶,于是樂安和南康的實封才達到了三百五十戶,比定例還少三百戶。 而如榮郡王這個當今李氏宗室里輩分和年齡都最大的人物,樂安當時想著他年紀這么大了,實在不好意思再克扣,于是便給了定例的五百戶,乃是如今拿實封最多的宗室。 后來李承平親政,得益于樂安的“言傳身教”,李承平深諳勤儉節約的道理,自己厲行節儉不說,平日也很少封賞宗室,尤其是可以一直收受賦稅的實封湯沐邑,其摳搜程度比肩樂安。 但現在,李承平卻一下就給樂安加了一千湯沐邑,還有那么多實物賞賜。 消息傳出去,樂安已經能想到會有多熱鬧。 背后會怎樣議論且不說,但起碼,如榮郡王這種到她面前跳臉的小丑——除非腦子真的有病,不然短期內都絕不會再有了。 可是—— 樂安忽然眉頭微皺,放下文書。 ——可是,榮郡王為什么突然膽子大了,敢到她跟前跳呢? 榮郡王雖然生平無一建樹,但也并不是徹底的蠢貨,起碼的趨利避害總該知道,不然也不會活這么久,這可不是純靠運氣就能做到的,就比如之前那二十余年,不管是樂安掌權的那十七年,還是還政后的這四年,榮郡王可從都未在樂安面前擺過譜。 ——那么為何此時又突然跳出來呢? 真是被樂安要跟睢鷺成婚的消息氣昏頭? 樂安不信。 她更愿意相信,讓這種見風轉舵的小丑突然改變態度的原因,只有一個。 ——他聽到了什么消息。 一個讓他以為,樂安已經、或者即將失寵失信于帝王的消息。 樂安定定地看著被她放下的賞賜文書。 忽然輕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 睢鷺換好了衣服從隔壁出來。 他習過武,練過些輕身功夫,腳步便比常人輕了許多,走姿又極正,步履間衣物摩挲聲很小,因此不出聲走到花廳時,甚至無人注意到他的到來,侍女們在門口守著,目光都沒有看過來,而樂安—— 闊大的紅木八仙椅上,她著一襲荼白襦裙,外罩嫣紅的大袖紗羅衫,衫裙層層疊疊委頓于椅上地上,紅的愈紅,白的愈白,而她在這一片耀眼的紅白之色中,卻閉上了眼睛。 仿佛已經熟睡。 睢鷺悄無聲息地走上前。 她雙眼仍舊緊閉著,但胸口起伏卻并沒有變慢,顯然并不是睡著,而只是閉上了眼睛。 且沒發現他的到來。 于是睢鷺得以放肆地、毫無打擾地,靜靜凝視著她。 凝視著她明明沒有任何表情,卻不知為何,總讓他感覺似乎有些疲倦和悲傷的面容。 于是,之前在門外的那種沖動頓時又豁然而起。 想做就做。 他上前一步。 彎下身。 在身體相觸的一瞬,椅上似在沉眠的美人猛然睜開雙眼,眼里還帶著措不及防的驚詫,以及一道驚嚇到變了音的呼聲——“嗯——啊?” 而始作俑者睢鷺—— 朝樂安露出不好意思似的羞赧一笑,然而雙手卻絲毫不停,穿過她腋下,直到在她背后相交、箍緊,完完全全地、抱住了她。 “公主,我想抱抱你。”他說。 第47章 擾人親熱被馬踢 身體被牢牢箍著, 脖頸處有點癢。 發絲摩擦著光潔的皮膚,毛絨絨的,又有些扎, 不動還好, 偏它還上上下下,蹭來蹭去,于是少年那未束起的漆黑發絲, 紛紛落在她身上,從耳垂, 到脖頸,到被襦裙束住的胸口,仿佛有無數只小蟲搔著,撓著,謹小慎微地激起水面上的一點點漣漪,但無數漣漪蕩起, 再平靜的湖面也無法如鏡。 “公主, 我想抱抱你。” 少年的聲音隨著他的吐息一起被她接收到, 只不過一個是用耳朵, 一個是用身體。 幾乎沒有任何阻隔,溫熱的氣息便拂過脖頸處格外敏感的肌膚, 仿佛寒冬方罷, 雪融晴開, 燕子從南方銜來煦暖的風, 拂過堤岸,拂過柳梢,拂過凍土下埋藏著無數種子的大地。 于是春雷啟蟄,萬物迸發, 那些被埋藏的開始蠢蠢欲動。 她已經很久沒有與人這么親近過了。 她怕癢,連沐浴時都不肯讓侍女為她搓洗,與至親好友再親密也不過拍拍頭握握手,再進一步,便只能是夫妻之事,而夫妻之事,自然是已許久未曾有過。 哪怕是四年前和離前的日子,因為聚少離多,因為日益緊張的重重矛盾,兩顆心漸行漸遠,于是每次夫妻之事便也仿佛應付差事,沒有溫言蜜語,更沒有耳鬢廝磨。 于是那些涌動的、熱烈的、迸發的欲望,便隨著感情的消失一起被埋葬,甚至被遺忘。 她甚至以為自己已經沒了那種念想。 可是此刻,身體的反應告訴她,她想錯了。 她眨眨眼。 少年的雙臂自她腋下穿過,在她背后鎖緊,于是她的雙臂便自然而然地搭在他肩頭。 于是,她的雙臂動了動。 稍微一動,便落在他的脖頸,以及肩背。 脖頸處,她觸到少年微涼順滑的黑發,仿佛傾瀉一地的夜色,重重遮住少年的脖頸。 然而肩背處,卻除了薄薄的一層綢質衣衫,便再無遮擋。 少年的肩背還不夠寬厚,隔著薄薄一層肌rou,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皮rou下的骨,于是她素手輕移,從肩頭,到脊背,中間越過一塊突出的、兩側對稱的,仿佛振翅蝴蝶一般的骨,在手觸碰到蝴蝶翅尖時,樂安食指微彎,指甲輕輕一刮。 少年身體猛地一顫。 在她脖頸處磨蹭的頭顱茫然揚起,看著她,眼神灼熱,卻又帶著一絲絲茫然。 他張開口,似乎想說什么,卻—— “公主,禮部尚書齊大人在門外求見。” 侍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一下驚醒門里的一對鴛鴦。 睢鷺:…… 樂安:…… * “不見不見,讓他滾!今天一天,不——往后三天,公主府都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明明才是春末夏初的時節,春寒已去,但夏熱也未到來,按理說不該感到燥熱,但樂安一開口,便仿佛攜帶著一股子炎夏燥動悶熱的風,一邊說著,還一邊令侍女為她打扇,直把聽令的小侍女看得一愣一愣,深刻懷疑自個兒跟公主是不是同處一個季節。 愣一下之后,才恍然脆生應道:“是!” 說完便蹬蹬蹬往外跑,準備去大門處傳達公主旨意,轟人去也。 才跑幾步,便見花廳門外的游廊上,立著一淺緋色修長的身影,面朝廊柱,木頭樁子似的直直立著。 小侍女認出是誰,撓撓頭,正尋思著要不要上去行個禮,忽聽“砰”一聲響。 小侍女一個哆嗦,駭然望去。 卻見不過一個錯眼間,那緋袍少年,竟直直將額頭撞向了那硬邦邦的朱紅廊柱。 小侍女:……? 換季會使人性格大變甚至腦袋壞掉嗎? 嗚嗚,太可怕了。 被嚇到的小侍女決定失禮一回。 假裝沒看到疑似腦袋有問題,把自個兒腦門往柱子撞的未來駙馬大人,小碎步就要從其身后偷渡過去。 卻在即將成功之際,突然被一道魔鬼般的聲音遏住了腳步。 “等等。” 緋袍少年轉過身,平日如花似玉的臉龐,呃,依舊如花似玉,只不過,腦門上多了一個紅圈圈。 “是去通傳公主旨意嗎?”少年笑得和藹可親,即便腦門頂著一個紅圈圈,也不愧是靠臉轟動全京城的美少年,美少年別說腦門頂個紅圈圈了,就是頂個豬rou戳,那也還是美少年。 于是小侍女臉紅紅、暈乎乎地點了頭。 “那,勞煩幫我帶句話給門口那位。” 嗯? 小侍女天真無邪地歪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