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風華正茂 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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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安環佩一摔。 玉質環佩在明紅的裙擺上砸起血浪似的漣漪。 “你什么你,齊家自詡書香門第,詩禮傳家,齊老夫人卻連敬語都忘了怎么說了?需要我教您怎么稱呼一位品秩遠在您之上的公主嗎?” 她收斂了笑,聲音冷如冰,利如刀,明明音量不大,甚至身軀也只能與齊老夫人平視,但莫名地,卻叫人覺得她是居高臨下的,是在俯視著齊老夫人。 更莫名地,叫人心虛膽寒。 中庭一片死寂。 遠遠仍然喧鬧著,香客們的說笑交談聲,僧人的誦經聲,風聲,鳥聲,撲簌簌花落聲,而近處,卻是全然的一片死寂,從未見過樂安這副模樣的年輕小姑娘們嚇得兩腿戰戰,臉色蒼白,大氣都不敢出,而齊老夫人…… 她曾經是見過樂安這副模樣的,只不過,顯然,好日子過太久,忘了。 無妨,樂安這就讓她想起來。 “公、公主……” 齊老夫人喃喃著,囁嚅著,忽然,雙膝一軟,“噗通!” 跪倒在樂安面前。 “是老身……糊涂……” 她俯下身,深深地,向樂安拜伏。 中庭比方才更加死寂。 小姑娘們瞪大了雙眼。 樂安低下頭,看著這個曾被自己喚過“婆母”的女人。 她頭發已經斑白,身軀傴僂,穿著灰褐色衣衫的身軀緊貼著泥土的庭院地面,乍一看,不像一個人,倒像是只巨大的、趴伏在地面上的蟲子。 卑微而可憐。 可又怪誰呢。 滿庭死寂中,樂安什么都沒有再說,拂袖而去。 今天,也仗勢欺人了呢。 * 樂安直接去了供奉著她母親先孝慈皇后牌位的大殿。 大慈恩寺方丈知曉她要來,早早摒退了閑雜人等,此時偌大的大殿再無旁人,樂安進了殿,對今日跟著她的四位侍女道:“不用陪我,你們隨意去玩吧。” 侍女們知曉她習慣,不多說什么,欠身退下,去了大殿旁邊可供休息的偏殿。 樂安沒再在意侍女動向,只安靜地,一步步走到孝慈皇后的牌位前,在沙彌早放好的蒲團上跪下。 面前就是孝慈皇后的牌位,紅木為座,金漆做底,不到半臂長的一塊木牌,卻似乎就代表了樂安的母親。 樂安沒見過她的母親。 她一生下,孝慈皇后就因產后血崩而去世了,據說孝慈皇后生第一胎,也就是樂安的胞兄、李承平的父親時,便十分兇險,身體垮了許多,到懷上樂安時,也并沒有好多少,樂安還未降生,御醫便隱晦地說太子妃這胎兇多吉少,弄不好,一尸兩命,及早做出選擇,還能保住其一。 樂安不知道當初發生了什么,只知道,最后她被生下,她的母親死去。 所以她的父親登基后,為她母親追封謚號為孝慈,牌位也得以被單獨供奉在大慈恩寺。 所以樂安從小就是個沒娘的孩子。 父親新娶的太子妃對她不苛待不親近,側妃侍女們敬她怕她,所以她知道母親這一概念的存在,但卻似乎從未清楚,真正的母子母女,應該是個什么樣子的。 直到她成親,有了另一位世俗意義上,地位形同母親的“婆母”。 她的第一任駙馬出身世家,婆母是典型的世家夫人,不管私底下如何,面上都對她恭謹而客氣,連與駙馬母子相處時,都同樣恭謹客氣,所展現的慈愛都仿佛戴著面具的假笑,就好像父親后娶的那位太子妃一樣。 樂安察覺不出婆母和父皇的皇后的差別。或許久了會有什么變化?但樂安沒來得及體驗,因為,沒多久,七王之亂便來了。 七王之亂后,樂安下嫁齊庸言。 而這一次,時間終于足夠久,久到樂安終于可以以旁觀的角度,無比清晰地看到齊庸言與齊老夫人之間的母子情。 和樂安相反,齊庸言父親早逝,是齊老夫人將他帶大。 齊老夫人是個很謹慎、很守規矩的人,生平最怕的,便是被人指點、被人說不守規矩。 可這樣一個人,卻屢次“為了”兒子,對樂安以下犯上。 為了齊庸言的官聲,她不滿樂安牝雞司晨,干涉朝政。 為了齊庸言的子嗣,她絞盡腦汁,謀劃著為齊庸言納妾。 為了齊庸言的前途,她又能在得罪樂安后放下所有尊嚴與傲氣,像牛馬一樣向樂安跪地乞求。 …… 她曾經說,為了兒子,她什么都能做,因為這就是母親。 她還說,就好像樂安的母親孝慈皇后,也是為了樂安,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樂安覺得她似乎說的對,可又似乎不對。 她覺得她似乎應該為這被世人稱頌贊美的“母愛”而感動,可實際上,她沒有感動,她只覺得惡心又可憐。 因為她看不到齊老夫人這個人。 她的喜好,她的生活,她的目標,她的存在……統統都沒有。樂安只看到,一個被“齊庸言母親”這個身份所束縛著的——怪物。 如果這就是“母親”的話,那么她寧愿不要母親,也不做任何人的母親。 甚至她時常想,為什么當初她的母親沒有活下來呢?為什么一定要為了樂安——那時還不是樂安,而只是個還未降生的胚胎——而舍棄了自己的生命呢? 是真的“母愛”,還是無奈呢…… * 許是想的多了,這一次,樂安在佛殿待了許久。 等到上完香出來,外面日頭已上中天,幾個侍女都沒有在殿門外相迎。 有點奇怪。 樂安走向偏殿。 剛一走近,便聽到冬梅姑姑在里頭嚇唬小丫頭的聲音:“待會兒公主出來了,誰也不準瞎說話!不然手心給打爛!” 樂安一挑眉。 “不準說什么?” 她走過去,輕笑著問道。 第12章 公主府上可缺個駙馬?…… 看見樂安,冬梅姑姑嚇了一跳,立馬支支吾吾起來。而其他三個年輕侍女,尤其年紀最小的春石,臉上還帶著掩不住的氣憤 樂安頓時有譜了,悠悠道:“說吧,又聽到什么了?” 知道再瞞不住,冬梅姑姑嘆一聲,春石便開始嘰嘰喳喳地說。 原來,樂安去上香后,冬梅姑姑也沒拘著幾個侍女一直在偏殿等著,春石坐不住,便滿寺廟地溜達起來,這溜達來溜達去,就有意無意地聽了許多閑話。 今日大慈恩寺來的夫人小姐不少,而方才樂安和齊老夫人以及劉小姐等人之間發生的事,不知怎么就傳開了,傳開就傳開,傳著傳著還都傳變味兒了。 雖然說話的人一個都沒見過現場,說得卻個個有鼻子有眼,仿佛親眼所見一般,都說樂安如何為難劉小姐,而后在齊老夫人出面維護未來兒媳后,又如何以勢壓人,逼得齊老夫人一個長輩向她下跪。 話里話外,都是劉小姐和齊老夫人如何如何可憐,而樂安又是如何如何囂張。 “就這?”樂安聽完,十分納悶地反問。 她還當什么呢,就這也值當氣憤? 她被說以勢壓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身邊的人,哪怕是跟在身邊時間最短的春石,也早就對此習以為常,甚至有時還頗有些以此為傲呢,畢竟,想要以勢壓人,那也得有“勢”,而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冬梅姑姑的臉色又不好看了,連春石也支支吾吾起來。 “說吧,”樂安渾不在意,“不就是些難聽話嗎,叫我聽聽有多難聽?!?/br> 冬梅姑姑嘆了口氣,朝春石揮了揮手。 春石眼巴巴看著樂安,見她實在沒改變主意的意思,才小聲的學了起來。 春石聽到的,當然不僅僅是樂安以勢壓人。 閑話也不是只今天才說,事實上,從齊家要娶新媳婦開始,京城里關于樂安的風言風語便從沒停過,只不過那些天樂安待在府里閉門不出,才沒有聽到,而到了前些天千桃宴那事,再加上今天這事,樁樁件件加在一起,才徹底引燃了京城小姐貴婦圈的八卦熱情。 而八卦來八卦去,事情便被扭曲成了一個十分離奇的模樣。 起初樂安的閉門不出,被說成是驚聞前夫娶新妻,郁郁寡歡不敢出門。 隨后的千桃宴落水,被說成為阻攔齊庸言再娶,不惜投湖以死相逼。 而今日這事,自然便是經典的二女爭夫,婆媳恩仇。 …… 而說起這些事兒,一些不好聽的話,也就自然而然地帶了出來。 “如今后悔有什么用,當初就不該和離,齊大人當年對她多好,齊老夫人也不過是想齊家有繼罷了,她若大度些,便該主動給齊大人納妾,生個孩兒抱過來自個兒養不就好了?偏要學那拈酸吃醋的小家子做派,那么大年紀的人了,還說和離就和離……” “要我說,都這么大歲數,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還跟個小姑娘爭什么爭,爭地過嗎?” “畢竟當年風光過,可如今,也不照照鏡子,早就人老珠黃了,卻還當自個兒是小姑娘呢,嗐,不害臊!” …… 春石說的支支吾吾,卻還是把那些刺耳的話一字不漏地全學了過來。 樂安靜靜聽著,臉色并沒什么變化,倒是其他三個侍女越聽越傷心憤怒。 冬梅姑姑更是氣得揩起了淚。 “這起子長舌婦,就該叫陛下把她們的舌頭全拔了!” 那可不行,承平又不是暴君,怎能因幾句閑話就拔人舌頭,再說,拔舌可堵不住人嘴,除非能把全天下人舌頭都拔了,哦,這也不行,舌頭沒了還能擱心里腹誹呢。而人心,是暴力彈壓不住的。 秋果也憤憤不平:“要是公主還在宮里,哪里用得著受這些人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