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仙 第2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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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采嘆氣:“天地法則不容更改。我們可以補救,復仇,卻無法回到當時去改變一切。我們可以借由織夢術彌補遺憾,卻不能回到真正的當年去改變一切。她會害死太多無辜人。” 江臨淡漠:“我不在意無辜者的性命。” 姜采心中一緊。 她握劍的手臂不由發緊,卻聽江臨下一句:“但我厭惡因一己之私而造殺孽的人。尤其是為了——可笑的私人的愛怨情愁。” 他手中劍驀一下拔出,直指盛知微。 他森然冷漠目光對上盛知微,盛知微因他的凝視而眸心發紅,身子輕輕一晃。 她想哭又想笑,她望著他的目光露出懷念恍惚的神情。 這確實是她記憶中的大魔頭江臨。 確實是即使在芳來島中蟄伏多年、卻仍在關鍵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隕滅的江臨。 不管他在芳來島那些年,表現的多溫和、多好脾氣、多寵愛她,他本性中強大霸氣一面,總在最關鍵的時候將她擊得措手不及。 盛知微落淚,哽咽:“江臨,你不懂,你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她急急地求助他:“只要我不是無生皮,只要我們逃出芳來島,你就不會死!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江臨淡漠:“哦,原來你殺巫公子,驅使魔物襲殺扶疏國王都,都是因為愛我嗎?” 盛知微一怔。 她看他半天,反應了過來:“原來你都知道……原來你一直知道我是那個人。” 江臨面無表情。 他一個兇名在外、成名最早的魔王,他怎會察覺不到自己救的小孩的問題?他只是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他只是不在乎她要做什么而已。所以姜采試探的時候,江臨有意無意地會幫忙遮掩。 他不在乎盛知微在做什么。 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江臨垂目:“魔與人本就為敵,你驅使魔物去襲擊扶疏國,我當然不在意。我只是奇怪了很多年,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救的那個人類小姑娘,應該是一個天真單純、無法修行的小孩子而已。 “這樣的小孩,到底藏著什么樣的禍心,我一直想弄明白。原來你來自未來么,知微?” 盛知微答不出來。 江臨嘴角一勾:“或者,也不是未來?不然你為何在時光長河中這么瘋狂地要改變,在魔域卻不見你激動什么。姜姑娘,是否我所存在的世界,是一場假象,而這個時光長河,才是可以改變真實世界的地方?” 姜采深深看眼江臨。 果然,兇名在外的大魔王,不是什么蠢貨。 姜采回答:“是。這里發生改變,才會真正發生改變。” 江臨:“哦,原來如此。” 他望著盛知微,輕聲:“所以現實中,其實我已經死了。你編織了一場幻象,來得到我的愛,和我永遠在一起?” 盛知微煞白著臉不說話。 姜采則溫和解釋:“其實現實中,盛知微一直試圖復活你。只是進了這場夢境……盛姑娘大約覺得,夢境的相處比現實更重要。” 江臨問盛知微:“哦,那怎么不在現實中復活我呢?” 盛知微厲聲:“江臨!” 江臨輕輕一笑。 他面容清秀,文質彬彬,是可以以假亂真的那種溫潤公子的相貌。但他時而露出的這種不在意的森然狠意,會讓盛知微向后退一步: “叫我做什么?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相的話,那么知微,我便是你喜歡了很久的人吧?你了解我嗎?你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嗎?膽敢對一個魔說愛——我天生地養,誕生于萬種生靈之惡,誕生就有神識,天然就是高等大魔。 “真論起來,我這樣的大魔,比整個魔域催生而出的魔子,更符合魔的原始存在意義。我天生為惡,這樣的我,你也敢愛?” 他無論如何說,如何瞧不起盛知微,如何說盛知微表里不一,盛知微都不會反對。但他這種帶著審視的有些嘲弄的眼神,如爆竹般在盛知微腦海中轟然炸開。 盛知微的心魔快要壓制不住。 姜采微微向后撤半步,遮掩自己的氣息,藏于盛知微身后,盯著盛知微的背影。 江臨在引盛知微的心魔出竅,要試圖斬殺盛知微的心魔。姜采看出江臨的意圖,自然要配合。她藏在盛知微身后,讓盛知微直面江臨,而姜采心中也忍不住悵然—— 果然,只有江臨這樣的大魔王,才知道怎么引出盛知微的心魔。 心魔是所有修行者都頭疼的東西,連張也寧這樣的仙人,也有他的心魔。心魔是要修行者畢生壓制或渡化,但若控制不住,行為都被心魔控制,那離墮落為沒有神智的混沌惡魔也不遠了。 修魔者,畢生和魔氣為伴,也畢生在控制自己的魔性。在姜采認識的魔修中,江臨對魔性的控制,已經是她見過少有厲害的了。 不然……他也不至于能存在那么多年。 果真,聽到江臨這么說,盛知微雙目更赤,尖叫出聲:“我當然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我當然愛你!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跟著我到芳來島,也是想引誘芳來島全部入魔,壯大你魔族勢力。你隱瞞我驅使魔物襲城這件事,也是因為你想看看我還要做什么,我有什么目的。 “江臨,我當然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我當然知道你是多厲害的大魔王。你從來就不相信我的,你從來沒把芳來島當做你自己的家。” 虛空中的這個姑娘,眼神蕩著恍惚的光,笑得些微迷離: “你裝作溫柔和善的公子,裝作修為弱,也只是這更方便你的潛伏而已。你渡過時光長河,跟我一起去芳來島,時間不定在五千年,而是定在一萬年,難道真的是魔子弄錯了時間,產生了錯誤嗎? “不,是因為你覺得五千年的時間線,無法讓你興風作浪,因為你從我口中知道,五千年的時候,芳來島女修送我從時光長河逃走的時候,那一場神魔大戰,已經到了結局時候,你改變不了任何事情。而要再等五千年魔子才會再一次蘇醒……所以時光長河,你和魔子早就商量好,早就決定要選萬年時光,給你興風作浪的時間,給魔族大興的時間!” 江臨神色沒什么變化。 姜采深深看江臨一眼,再看眼盛知微。 盛知微渾若未覺,仍恍恍惚惚地說著: “你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一直知道。可是你也確實沒有在芳來島中做什么,你確實一直在保護芳來島,保護我。縱是你有你的目的,可是你沒有傷過我、沒有害過芳來島,也是真的。 “你為救我而死,也是……” 江臨:“為救你而死,也許是為了讓你墮魔,為我魔族增添一份力量。” 盛知微冷笑:“那又怎樣?那我就要因此否認你對我的愛嗎?那些年的相依相伴,我就要覺得是假的嗎?你在三重焚火中痛苦不堪地受著折磨,我就要因為你有別的心思,而否認你的犧牲嗎? “你只是給了一個誘引我墮魔的因子,真正的墮魔路,是我自己選的!是我要變成魔,是我要背叛修真界,是我要怨恨所有人。” 她盯著江臨,迷亂中,露出一個黯然的、紅著眼眶的、溫柔的笑: “你從不控制自己的惡,也不在我面前掩飾你的惡。 “在你心中,魔界存亡非常重要,魔族不能像妖族一樣成為人族的奴役非常重要。可是,盛知微在你心中,也非常重要。 “你是愛我的。眼睛藏不住,動作騙不了,行動不能改。我從不否認你對我的愛,你自己能不能……也不要否認?” 她淚落滾滾,雙眸赤紅,哭得哽咽,可憐無比。 這么的可憐……就好像時光長河第一次開啟的那一夜,小船沖入蒲淶海,那個小女孩兒哭得喘不上氣,還要摟著他脖頸,努力堅強:“我不怕。” 江臨握劍的手顫了一下,他的表情,在一瞬間空白了一下。 姜采暗叫不好,只在這一剎那,江臨失神的片刻,江臨面前的盛知微身形化作混沌之光,向下方撲襲而去,要殺下方芳來島那些人。 姜采抬高聲音:“江臨——” 其實不用她提醒,江臨已經反應過來,提劍橫劈,擋住盛知微的路。盛知微此時身形已經維持不住,整個人兇煞萬分,魔氣絲絲縷縷地從神識中散出。 她聲音也不再是少女音,而是被心魔cao控的喑啞森冷:“讓開!” 江臨劍如驚鴻,以魔氣相壓。 他面不改色,顯然對付心魔的戰斗,他也不是第一次。魔物無法控制自己魔性,被魔性驅使,他見的也不是一兩次。魔修強大的代價,本就是魔性的難以自控。 可他此時打得,不算碾壓。 他甚至和盛知微膠著不下。 他聲音漠寒:“既然我是你的愛人,既然是我養了你,我便是這么教你的嗎——盛知微,我是怎么教你的?” 一劍劈向女子天靈蓋。 盛知微一口血吐出,神識有片刻清醒,她喃喃自語:“你是怎么教我的……” 二人仍在打斗,姜采從后掠入。 江臨聲音在盛知微耳邊,時而遙遠,時而親昵。他在重復:“我教你,不要回頭——” ——凡事莫回頭。 做了的事就不要后悔,永不要回頭。 盛知微雙目再一次混沌,她少許的怔忡很快被心中執念再一次壓下去。她帶著一腔憤恨,恨不得殺光面前阻擋她的所有。她的道體已經快要碎了,可她根本不在乎,她體內的心魔也不在乎。 她成了瘋子,不要命地燃燒著自己的道元、道體。她非要沖破江臨和姜采的圍堵,身后姜采用道法定住她身形,一道清心咒落下。盛知微嘶吼沖破,江臨沉冷的聲音再一次被她聽到—— “不要回頭。 “該離開的時候就果斷一些,不要哭哭啼啼,不要拖沓,最重要的是……不要回頭。” 他總是那么果斷! 看似溫和,實則強勢。說不回頭,就不回頭。 在二人長年累月的相處中,他教她凡事莫回頭。 不要回頭,不要被引誘你的妖魔牽住神魂,不要被已經過去的事情做成噩夢重現,不要回頭去看已經死去的人、已經做錯的事,不要被心頭的軟弱所迷惑,讓它變成迷障蠱惑。 他總是這樣……所以他死的那么堅定,走的毫不猶豫。 只將她一個人丟下。 不在乎他身死后的她該怎么辦。 在二人圍攻下,盛知微凄慘厲叫,身形模糊變成一團魔氣,連人形都不維持了。姜采暗自叫糟,沒想到盛知微的執念深到這個地步。她手中加力,想暗示江臨與她配合時,聽到那一團魔氣中,盛知微凄厲喝聲: “你總說不要回頭!可是誰能做到?誰能像你一樣心狠?我是你教出來的,可我不是你,我沒有你那么狠那么無情。 “你讓我怎么舍得不回頭?我自幼被拐入時光長河,跟著你四處流浪,東奔西跑,見到的全是那些要害我的魔物。我那么小,一直躲在可怕的魔域里,只有你對我好,只有你會回來找我。 “我特別害怕、特別害怕!你根本不知道,你每次離開,把我一個人丟下,你每一次都說只是和我捉迷藏,你很快就會回來。可是我真的很怕你再也不回來。外面那些魔流著口水逡巡,在外面游蕩來游蕩去……我知道他們都想吃掉我,我知道這個世界我只能指望你! “你帶我去人間玩,你以為我會喜歡人間,以為我懼怕魔域的黑,喜歡人間的光。我不喜歡啊!我只是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只是怕被你拋下。 “后來到芳來島,終于,你要依附我了。我是少島主,你是我帶回來的客人。可是我又成了無生皮,我連愛一個人,都不能和他上、床……我有很多次希望,又很多次被人打破。我身上背負芳來島復興使命,可我當時、當時……修煉無生皮的人,能有什么未來! “芳來島的女修們把我當成希望,希望我能有所作為。修士們對我虎視眈眈,希望我能供養出最完好的逆元骨來。我每日每夜受著這種折磨,只有你在我身邊,只有你和這些事沒關系,只有你讓我覺得輕松。 “想我變強的人不是你,想得到我力量的人也不是你。你是唯一、唯一讓我覺得快樂、覺得沒有憂慮的人。這樣的你,讓我怎么能舍得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