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仙 第2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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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想到昨夜,不由食髓知味,心中一蕩。她正要回想一番時,張也寧無奈道:“是幫你療傷,你要消化我的力量,才花了這么長時間醒來。你腦子在亂想什么?” 姜采笑瞇瞇:“想你呀。真是可惜,你只肯雙修,不肯享無尚快樂。我都覺得我虧了……當時應該出點錯的。” 張也寧靜一下后,聲音里帶了笑:“姜姑娘本事,我從不懷疑的。你何不摘下布條,試一試眼睛呢?” 姜采一怔。 張也寧聲音靠近,他立在床榻邊,溫和鼓勵:“你試一試。” 近鄉情怯,讓人踟躕。 但姜采只猶豫了一瞬,就不在意地笑一聲,抬手去摘自己蒙眼的布條。白色布條從她眼上脫落,張也寧垂眸凝視她,覺得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這般清晰的眉眼了。 她眉尾那顆小痣,在昏昏燭火光下搖搖一揚,如同展翅欲飛一般。 張也寧心一跳。 姜采睫毛顫抖,睜開了眼,向他看來—— 她的世界,并沒有因為一次雙修,而徹底變得清明。她的眼睛不算完全復明,卻也復明了一半。她眼前灰蒙蒙,看不到顏色,但她已經能看到張也寧。 灰蒙蒙的世界中,她一眼看到這垂眸關懷她的青年。 清潤眉目,眉心墮仙紋閃耀,面容淡然,神色疏離。紅塵三千皆在腳邊過,他片塵不染,月明千里。在這個灰黑世界中,他明亮得有些過分。 姜采一目不錯地看著他。 她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 她以為自己都要忘了他相貌了。 張也寧見她一動不動地看來,他俯身:“能看見我嗎?” 姜采起身跪直,臉上沒什么表情,她張臂抱住了他。 張也寧一怔,她仰起臉,手撫摸他面容,一寸寸描摹他的眉眼。她手指抵在他眉心,正要探入他的神識,被張也寧側頭一躲。 張也寧肯定:“你能看見了。” 姜采道:“只能看到一半……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神識,看你的花開了沒有。” 張也寧心一跳。 他掩飾道:“沒有。” 姜采便失望:“你怎么不因欲而生情?” 張也寧反口問:“你會因恨而生愛?” 姜采笑起來:“我又不恨你。” 張也寧隨口:“你愛我?” 姜采笑而不語。 張也寧盯住她,重復:“你愛我嗎?” 姜采依然不答,他面色便微冷,推開她的手,抽身要走。她從后重新抱住他,嘆道:“你都沒說過愛我,要我說什么愛?你又不愛我,管我愛不愛你呢? “別走啦,讓我抱抱你吧……也寧,我真的好想你。” 張也寧便不動了。 她從后貼著他,趴在他肩上,打了個哈欠。他心中軟一片,被她抱得僵硬,卻硬是僵硬地立了半天,心中遲疑著。他心湖中的花開了更多的花骨朵,他確實沒有因欲生情,但他感覺到很多悵然、柔情——他也思念姜采。 他獨身走在無人無息的仙路上,雨打風吹,寸草不生,很是寂寥。千般誘惑,萬般相催,勸他開殺。他卻不敢走得太遠,他遙遙記得那是不對的。他遙遙記得他不孤單,姜采和他在一起。 他已經走了很遠的路,離她太遠。他努力想走回來,想走近她。 他想告訴她,我也想念你;你別傷心,我會回來的。 姜采趴在他肩頭,他安靜地陪伴她。于是她撐過一夜魔疫作亂后,正疲憊之時,心中又生暖。姜采手指在他臉上點了下,開玩笑逗他:“月亮能被我擁有嗎?” 張也寧心想,能。 張也寧轉身,抱住姜采。 火光在屏風上一搖,情如碧潮,徐徐卷來。 她迷離仰頭,他低頭要說話時,燭火蓽撥一下,外面有修士來。不速之客在院外請人:“呃,姑娘你在吧?我們公主殿下請你過去,說好多魔頭來要談判,我們殿下需要您幫忙呢。” 第121章 姜采和張也寧不光…… 姜采和張也寧不光給自己施了避容術, 還戴上了帷帽出行,只為了不被修士們認出二人身份。 張也寧隨在身后,姜采負手在前而行, 姜采心情是很不錯的。自從張也寧壓制不住墮仙之力不得不自困后, 她已有半年未曾與他一同出行。 她雖獨來獨往,雖然自己一人也足以應對所有事,但是身旁少了一人跟隨, 偶爾側身想和身旁人說話,感知不到熟悉的氣息時, 姜采也會出一下神,嘲笑自己的由奢入儉難。 曾經上千年的時光,她都是一人走的,也未曾覺得身邊少了誰。甚至還在修真界的時候,大部分時候,姜采也是獨來獨往, 和張也寧聚少離多。 這個扶疏舊夢中張也寧幾乎片刻不離的貼身相護, 倒養成了姜采的壞習慣。 姜采心想這樣不好, 不可依戀他人。 她卻并沒有付諸什么行動, 來改自己這個壞毛病。 姜采和張也寧一前一后地進入公主談論政務的府宅,她灰蒙蒙的眼睛, 雖然看不到顏色, 卻已經能看到這片天地。她便用眼睛一寸寸地掃視自己一路走來所看到的無極之棄的風光。 她將眼前風光與自己記憶中荒涼無比的無極之棄對比。 哪里曾經有樓閣, 哪里梁柱是倒塌了的, 哪里種植了一大片銀杏…… “殿下真乃天女下凡!” 聽到侍女的贊許聲,姜采看去,不覺眼眸微微瞇了一下: 她看到的那對等著通報進堂的男女,是百葉公主和她那風流肆意、整日無所事事、心態比誰都穩的大師兄謝春山。 可她一時間, 看到的好像是夢外的世界中,曾經的謝春山和那個偽裝侍女跟隨師兄的百葉。 姜采看到的百葉公主,穿著華麗輕薄的飛天神女的長裙,顏色或深或淺的絲帶與披帛纏腰掠臂,飄然欲仙。跟隨在后的青年,搖著一把錦扇,修身如竹金帶玉容,是個富麗堂皇的模樣。 二人打扮與平時不同。 不像公主與馬奴,不像公主與侍衛。 像是偷偷下凡的天女與廝混勾欄間的金玉貴公子。天女如芙蓉,氣華高然;公子桃花眼,微微轉眸,覆著半張臉的面具就讓問候的侍女羞紅了臉。 這活生生就是昔日百葉活著的時候,謝春山這對主仆喜歡玩的游戲。不同的只是,昔日是謝春山在前,百葉在后,戴著面具跟隨他;而今是百葉在前,謝春山在后,他戴著面具跟隨她。 ……在百葉隕滅后,謝春山和平時看著沒什么區別,一直到這樣的裝扮游戲再次出現,姜采才意識到,大師兄心里也許是有百葉位置的。 那未必是愛。 卻一定是在乎的。 姜采出神之際,謝春山轉眸,看到了站在院中望著他們不語的姜采二人。謝春山目光輕輕亮了一下,笑著打招呼:“我們阿采這是眼睛好了?怎么就一夜之間好了?可是吃了什么靈丹妙藥,能不能和為兄分享一下呢?” 他笑意促狹,帶著幾分曖、昧,向姜采身后那戴著帷帽也擋不住周身飄逸仙氣的人掠一眼。 謝春山贊嘆:“妹夫好氣魄。” ——斷情了還與他師妹這般。 百葉公主聽到謝春山的笑語,便回頭向院中那對男女望去。她心里對姜采一直有些微妙情緒,因覺得謝春山與這位姜姑娘未免太熟,那二人之間,有她融入不了的過去。 可百葉公主又不愿做小氣之人,阻止謝春山與姜姑娘見面。 這一次,百葉公主回頭,看到了院中長身玉立的青年男女。姑娘白衣勁身,英姿勃勃;公子灰袍掠地,疏遠淡泊。那二人并非并肩而立,走得隨意又隔著距離,但他們是那樣的獨特,讓人一眼就覺得他們是一起的。 何況謝春山叫那公子“妹夫”。 百葉心中訝然,想難道是張道長,張也寧又換了一副打扮?不過這人不是墮仙么,還敢來這里? 百葉心中那樣想,面上卻露出放心的笑:“真的嗎?姑娘眼睛能看見了?太好了。” 正在這時,堂屋中的侍衛掀簾出來,恭敬道:“公主殿下,還有兩位貴客,殿下請幾位進去。” 姜采和謝春山對視一眼,便回頭對張也寧說:“你先進去吧,我和師兄說幾句話。” 揚一下眉,謝春山也懇求百葉:“殿下能讓我和我這便宜meimei說兩句話嗎?” 隔著帷帽,謝春山覺得自己快要被冰雪一樣的目光刺穿。他對張也寧揚起一個挑釁般的笑,張也寧不言不語,揮袍從他身邊走過,直接進殿堂去了。 百葉便小聲囑咐謝春山:“你快點說話,我先進去了。” 于是這對師兄妹便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機會。 謝春山一貫嬉皮笑臉,姜采卻面容嚴肅,問他:“你到底在做什么?” 謝春山裝糊涂:“什么做什么?” 姜采:“這只是一個夢境,我們終究要離開夢境。我看你今日和百葉公主的這身打扮,與昔日你的游戲何其相似……師兄,你難道愛上夢里的公主了嗎?” 謝春山嘴角笑淡了些。 姜采說:“師兄,如今我們應當想辦法破夢。夢中故事已經不重要了,夢外也許有很多人等著我們去救——他們都不知道永秋君和那位隱藏在幕后的人在做什么。” 謝春山:“我是在幫忙破夢啊。” 他慢悠悠:“我在想,百葉這一生,分為了兩部分。她的心愿,可能是留在前半部分,后半部分不要發生。師妹,我給夢中這位公主算過命的。” 姜采一怔。 謝春山淡聲:“卦象很好啊,是個金貴之命,一輩子的貴人之相。這樣的命,就是一個無憂無慮扶疏國小公主該有的命數。除非有人從中為她改了命……才讓她落到后世那樣無路可走的地步。 “現在呢,她走路上隨便一撿都是貴重法器。到她后世呢,她走路上都會被狗屎砸到。她做我侍女的那些年,我已經幫她擋了很多災,但她運氣也一貫不好。所以看到現在夢中這個百葉……我是想護住她的心的。” 姜采道:“你當知道,發生過的事不會改變。我們破夢的時候盡量阻止悲劇,卻不一定成功。” 謝春山微微笑一下。 他吊兒郎當道:“不管發生什么事,我都會陪在夢里這個小公主身邊,陪她度過最艱難的歲月。我要讓她知道,她不是天煞孤星的命,哪怕親緣皆寡情緣皆無,我也會守住她的心,不讓她墮魔。 “百葉的心愿,其實是回到悲劇發生前的過去吧。悲劇能不能改掉我們誰也不確信,但至少如果有人陪著她,她不至于那么孤獨寂寞。” 他垂下眼,輕聲:“在和謝春山相遇之前,百葉作為魔王,已經墮魔了整整萬年。萬年時光才等到我。 “傲明君是愛她的。但她想要的是和過去完全切斷的人生,所以傲明君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打動她。她對傲明君是后悔愧疚,她喜愛的人卻只能是和她過去無關的謝春山……那么,為了她,我也不能做回傲明君,我必須做謝春山。” 姜采道:“所以你才要在夢中必須保留你自己的性情,不惜戴上面具壓制傲明君本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