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仙 第1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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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用目光環(huán)視四周,見這里是她不認得的空曠平原,湖水遼闊環(huán)繞,春草野生勃勃。明月如霜,呈微白色。張也寧正擁著她,屈膝坐在一處斷壁前,直面碧水青天。 姜采與張也寧對視片刻,他眼如秋波,古井無塵,只是這么看著她。 他一言不發(fā),可她還記得他是如何救她的—— 以他之血,來續(xù)她靈。 二人神魂結(jié)契,從此后共享壽命,一人死后,會將神魂之力全部哺給對方。這般誓約,尋常修士,普通道侶都不會這么做。大約只有情深至極、生死與共的道侶才會用這種方式去救對方性命。 張也寧卻這么對她了。(麗) 不光這么對她,二人之前神魂結(jié)的契約好幾個……都不想數(shù)了。 偏偏她醒來,他還一句話不說,一句話不問,連眼神都冷冷清清,不見多少關(guān)懷。但是姜采記得那最后一道天雷下的場景—— 姜采問:“你渡過生情無悔了?” 張也寧淡漠:“嗯。” 姜采心想:那你看著好平靜啊。 她踟躕片刻,傾身與他貼額,他并未躲藏,她則在貼額時,向他展開神魂,讓他看到她的神海。 姜采有些窘迫,輕聲:“你看到了吧?我神海中的花,開了一半了。” 她的神海中,環(huán)繞著先天道體攀沿生長的藤蔓向四周擴散,碧綠藤枝間,許多花零零散散地綻放。有些花還是花骨朵,但是綻放了的花點綴著藤枝,搖曳生姿,在魔氣和魔疫中,完美地、茁壯地生長著。 姜采是委婉告訴他:她也生情了。她只是比他慢一些,不代表他做的所有事,在她這里都沒有意義。 張也寧伸手,輕輕撫摸了下姜采的面容。姜采任由他撫摸,看他問:“我這么碰你,你疼么?” 姜采怔了一下,才想起他問的是她神魂中那些魔疫。 她才要搖頭,撞上張也寧的眸子。她一怔之下,說了實話:“其實一直在疼,無關(guān)你碰不碰我。” 張也寧:“怎么會好受一些?” 姜采開玩笑:“大約需要更疼些的刺激?” 張也寧便不說話了。 他半擁著她,去看前方的碧水、天上的明月。他心中生起萬分荒涼感,拿姜采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希望自己能夠替她,怨自己發(fā)現(xiàn)北荒之淵的秘密太晚了。他也惱恨魔疫,同樣對修真界的人生起怨氣…… 姜采握住他手腕,道:“張也寧,穩(wěn)住道心,不要生出心魔。” 張也寧沉默。 她說:“別因為我而生心魔。你是要成仙的人,生出心魔,就很難成仙了。” 張也寧:“我必須成仙嗎?” 姜采微愣。 他垂眼看她,道:“你知道若要成仙,我接下來得如何嗎?” 她知道。他接下來,就得斷情無悔。但是…… 姜采在他的凝視下,少見的有些無措,目中光閃爍。她心有些亂了:“你自然應(yīng)當(dāng)成仙。若不成仙,我、我……” 張也寧道:“若不成仙,便辜負你一心要我遠離泥沼的心了,讓你情何以堪。” 前世今生,她都對他報著莫名期待的心。她今生,更是覺得她如何受委屈都無所謂,只要他能成仙,一切都值得。 她希望月亮永墜不落,一塵不染。 那被她懸在空中的月亮,卻心念雜生,心頭惶然。他回顧身后,有時覺得姜采如長陽觀的一眾長老們一般,將他看的太美好,對他抱有太多期待。 可是那月亮……有時也想下凡,也想奔她而來的。 姜采看他這空蕩蕩的神色,心中猝然一酸一澀,生了亂麻。她忍著神魂之痛,用力握住他的手。他向她看來,姜采對他哄道: “不想成仙也沒關(guān)系。你怎樣都沒關(guān)系。只要我活著,我養(yǎng)你護你,都成的。” 張也寧看她片刻,他突然一笑。他本尊是很少笑的,也許是因他面容清雋,偏偏一笑之下,露出頰畔的酒窩,便顯得不那么高不可攀。少年重明可以無所謂地隨意笑,即將成仙的張也寧,卻是幾乎不笑。 張也寧這般一笑,不帶殺意,溫柔清淺,酒窩凹下時,看得姜采目光閃爍,眼睛不自主地顫著去看。 而他傾身,與她呼吸一錯。她心里不知緣故地慌亂一下,頰畔燙了,他的氣息輕輕拂一下,卻只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下。 張也寧微笑:“哄你的。誰不想成仙?我修道上千年,為的就是成仙。臨門一腳,我豈會放棄?況且成了仙,就能保護我想護的了。” 他眼睛盯著她。 姜采身子后仰,忍不住垂下眼,撐膝而笑:“我便不用問你這個想護的,是什么了吧?” 張也寧:“可以問。” 姜采摸摸鼻子,抿嘴噗嗤。她抬頭看他一眼,眼波中幾多羞澀,幾多嗔怪。這在她身上,確實少見。這般帶著澀意的小兒女之情,中和了她神魂上的痛意,她當(dāng)真舒暢了許多。 姜采暗自琢磨:張也寧能緩和自己的痛么? 她心里那般盤算,口上卻盯著他略白的面容,再透過他眼睛,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笑意不斷:“我們現(xiàn)在,像是老弱病殘一般。” 張也寧挑眉。 姜采手指自己:“病殘。” 她食指點向張也寧,笑意彎眸:“老弱。” 張也寧:“老弱?” 姜采:“重明君到底多少壽數(shù),心里沒數(shù)么?” 張也寧便冷眼瞪她,她反而更笑得不停。突然間,她眉頭一蹙,神色一頓,上半身踉蹌間,張也寧立刻將她抱入懷中。他用月光精華緩和她的痛,低頭看她那憔悴面色,心中不禁難過。 他道:“我還從未見過你這般虛弱的模樣。” 姜采靠著他脖頸,睫毛在他頸間輕刷。她隨口道:“只給你看,你別到處宣傳就是。” 張也寧:“我是那般人?” 姜采:“那烏靈君怎么寫書寫得那么真……” 張也寧微氣,當(dāng)即在她腰間掐了一把。他冷冷道:“我怎么知道?” 姜采吃痛,卻閉目笑。他還和以前一樣,沒有因她此時狀態(tài),而將她當(dāng)做不能碰的琉璃花瓶。這讓她心中懶洋洋生起困頓意,愿意與他更親昵些。 二人擁了許久。 開夠了玩笑,姜采問:“如今外面什么情況呢?” 張也寧淡聲:“不是很清楚。大約滿修真界、魔域都在找我們吧。巫家雖然為你辯駁,說你與魔疫無關(guān)。但是魔修卻渾水摸魚,挑動雙方矛盾。我當(dāng)日護你的行為,也讓人不滿。如今……大約都想找我們要個說法吧。 “這里是北荒之淵,暫時還不會被他們找到。你好好休息休息。有我在,沒有誰能夠勉強你。” 姜采笑:“那我就承重明君的情啦。多謝多謝。” 張也寧好笑:“不必客氣。” 姜采緩了半天神魂,將將舒適一二,她睜開眼,正好與張也寧觀察她的眼神對上。她微微一愣,他卻平靜無比地移開目光,似乎他一直盯著她,好像是她的錯覺一般。 姜采怔片刻,揣摩他的心思后,斟酌道:“張也寧,其實你不必這樣。這不是你的錯,我以身侍魔,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前世就是這樣,這樣的經(jīng)歷我已經(jīng)有過一次了,熟門熟路,我覺得我如今能力還不錯,修為也堪堪能壓住他們,你不用一直觀察我的狀態(tài)。” 她再想一想。 她絞盡腦汁從烏靈君的書籍中尋找經(jīng)驗。 她道:“你是怕我承受不住,隕滅了么?暫時不會的……我這么努力,壓制這些魔疫,我若是死了,以后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都沒有人會再愿意做了。做好事的人應(yīng)該有好結(jié)局嘛。” 張也寧淡漠:“你有好結(jié)局?” 姜采側(cè)過臉,在他頸上輕輕親一下。他受驚般地后躲后縮,換她一聲笑,換她再次覺得神魂中的刺痛減輕了些。姜采心里琢磨著這個法子,口上還在與他說話: “我怎么沒有好結(jié)局?我的結(jié)局還不錯啊。前世,你以墮仙之力將我的道元送入三千念,讓我今生得以多了道元,多了前世記憶。今生,你又和我神魂相連,續(xù)我性命,我的結(jié)局很好啊。” 她抬頭看著他笑:“你就是我最好的結(jié)局。” 他盯著她片刻,猛地別過頭。 姜采吃驚:“……你臉紅了?” 他何止臉紅,他從耳到頸一路通紅。他修長的脖頸間,喉結(jié)滾動,青筋不自主地跳躍。他唇抿得緊,但他撇過頭時眼中一瞬間的熾烈,沒有逃過姜采的眼睛。 何況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倏地收緊,力氣加大。他反應(yīng)過來才松了手。 姜采茫然,竟因他過大的反應(yīng)而結(jié)結(jié)巴巴起來:“何、何至于此?我、我也沒說什么。” 張也寧撇過臉不看她,低聲冷淡:“只是生情無悔后的正常反應(yīng)而已。你沒有渡過此劫,你自然不知。” 姜采:“……這么簡單?只是情劫?” 張也寧:“不然呢?” 他情緒穩(wěn)定后,轉(zhuǎn)過臉來,平靜地看她一眼。他再一次是高邈脫俗的重明君,讓人不可褻瀆。但他看著她的那種專注眼神……姜采小聲笑:“你表情控制住了,眼神沒有控制住。” 張也寧一怔。 她說:“你想睡我。” 她張臂很隨意,瞥他時,帶著三分勾、引,聲音微啞:“沒關(guān)系,我讓你睡啊。” 張也寧:“……” 他瞠目看她,眼瞳在一瞬間迸發(fā)琉璃般璀璨之光,又如焰火般瞬間燃燒。他這種眼神,看得姜采霎時臉紅。 她卻只是笑,微仰著臉看他,青黑發(fā)絲拂過雪頰、紅唇。她懶洋洋地、溫柔地望著他,眉梢痣一跳,女郎平日清雅的眉目,這時沾染水汽,在月色下,一派朦朧之美。 但這也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緣故。 張也寧手指微蜷縮,一下子握拳。姜采漫不經(jīng)心地瞥過去,他重新淡然:“胡說八道。” 姜采聳肩,悶在他頸間笑。他強忍著癢意,怕她又來說什么,硬是僵硬著沒有躲開。他自己不知道,他胸膛中心跳得多快,他握緊的拳頭何其用力。 哪有人能把心跳也偽裝好呢? 姜采不動聲色,當(dāng)做不知。 她心中又憐他,想他因情劫影響,恐怕真的不太好受。她便絞盡腦汁轉(zhuǎn)移話題:“這一世比前世好多啦。前世這條路只有我一個人走,現(xiàn)在想來,也覺得前世有點寂寞。如果那時候和你多了解了解就好了。” 張也寧沉靜一下,說:“前世,也許你不是一個人。” 姜采愣住,看向他。 張也寧以手示意,讓她看這整片北荒之淵。他再一次提起自己的墮仙夢,這一次,詳細地告訴她夢中的北荒之淵,被冰雪覆蓋封印,和現(xiàn)在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