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牧月不疑有他,反正自己剛來,還沒有確定住的地方。 小紀一直讓他自己選地方住,但是他初來乍到,對這里不熟悉,隨便找了個地方睡了。 如今跟蓮沛聊得最好,已經互相把對方當成了好朋友。住的話自然要跟朋友住在一起,還可以偶爾像今晚這樣一起喝酒解悶,于是就順理成章地跟著蓮沛回了無垢宮。 無垢宮內像是許久沒人住了,牧月站在殿內,回頭看了眼蓮沛。 后者摸摸后腦笑道:我這段時間一直住在壺峰那邊嘛,這邊就沒有打掃 牧月嘆了口氣,好在酒醒了一半了,先把床榻收拾出來睡覺,其他的明天再慢慢收拾吧。 他開始干活,蓮沛跑過去說道:要不你許個愿,這里離大神很近,他聽見了一定會滿足你的愿望讓這里變得干干凈凈的。 牧月皺眉:這還需要許愿麻煩大神嗎?又不費什么事你這個神官做的,比大神還威風!他將水桶塞進蓮沛手里,你也別閑著,去打桶水來,我把床架擦擦,今天太累了,咱倆先湊合一晚,睡一張床,明天再把別的屋子收拾了。 蓮沛本來因為他前半段話不太高興,后面聽到他說睡一張床,立馬開心起來,提著水桶就沖了出去。 牧月搖搖頭,也不知道他開心什么呢,這人真是喜怒無常,像個小孩子,就跟他做少傅時,帶過的太子和其他幾位殿下、公主一樣。 兩人把床榻收拾妥當,和衣而眠,蓮沛還不死心,一直纏著牧月許愿,牧月嫌他煩,翻了個身,面朝墻壁,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接下來幾日,牧月去哪兒,蓮沛就去哪兒,所有神官都繞著他們走,生怕自己在新來的牧月神官面前說漏了嘴,惹大神生氣。 也沒人敢給牧月布置工作,他閑不下來,把整個無垢宮從內到外打掃了一遍,擦擦汗問一直在旁邊的蓮沛:我來了這么些天了,為什么一直沒有見到大神?我是不是應該去主動去覲見大神? 他怕自己無禮,拿不準該怎么辦。 蓮沛:不用,他有他的事,等他找你你再去嘛,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愿了? 牧月白了他一眼,繼續掃地:大神在忙什么? 蓮沛隨口答道:他在閉關。 牧月:哦。這樣也確實不便打擾。 蓮沛:你不用理他,他什么都知道的。 牧月笑道:你這么說他他也知道?你不怕大神怪罪嗎? 哈哈!蓮沛得意:不怕。 這時外面跑來一個不認識的神官。 那神官神色緊張沖進殿內,跪在地上:大神,山門外來了一個人,說要見您。 來了個人? 澤芝神宮在深山老林之中,凡人是不可能走進來的。 結界突然動了,蓮沛才感覺到有人故意碰了結界一下,只能說明這人是有靈力的,并且知道結界能夠擋住他,他是在故意報信兒給蓮沛。 只這一下,蓮沛就知道是誰了:傳令下去,所有神官候在壺峰正殿,準備晚宴,恭迎沉香大神。 神官領命去了,蓮沛把抹布扔進水桶,正要往外走,就聽見身側一個聲音說道:大神? 蓮沛僵在原地。 壞了壞了壞了,把這個人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沉香大神是《謁歸》中的一個配角,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他,與玄冥(鯤鵬)是cp。 這個前塵往事的番外不會太長。 愛你們~ 第90章 番外五 澤芝神宮有神官九十九人,平時全部分布在各個神殿,各司其職,難得聚首。而現在神官都身著白色神官袍,分列壺峰正殿內外兩側。 牧月來得最晚,站在隊尾,接近白玉石階的位置,學著其他神官的樣子,行跪拜之禮。 他聽見蓮沛那熟悉的聲音:沉香大神這邊請。不敢抬頭,微微抬眼,看見一雙白色的錦履引著人往殿內走。 不一會兒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胳膊:牧月,起來吧。 是小紀。本來以小紀近身神官的身份,是要站在殿內的,但是他擔心牧月,反正殿內有其他神官在,也不差他一個。 謝謝你小紀神官。牧月說道。 小紀朝他笑了笑,介紹道:沉香大神傳說是咱們大神的師尊,咱們大神是在一個叫做東洲大陸的地方出生的,跟著沉香大神學習過近千年,才到了咱們這里。 神史不是入仕必考的科目,所以牧月也只是聽說過一些,而且他也不是特別虔誠的信徒,并沒有仔細研究過。 早上得知了蓮沛的身份,他著實吃了一驚。蓮沛跟他想象中的大神太不一樣了,他這幾天甚至一直把蓮沛當成個孩子 想到這點,牧月根本沒心思聽小紀給他講神史,腦子里都是懵的。 我要不要道歉?怎么道歉?這是每個神官來神宮都要經歷的考驗嗎?難道跟我是被當成供品來的有關? 不對,我為什么要道歉?我做錯了什么?明明是他瞞著我不過他為什么要瞞著我? 小紀神官牧月打斷小紀滔滔不絕的講解。 怎么了?小紀問道。 蓮沛我是說大神 小紀:你知道了?他說完就反應過來,捂著嘴。 牧月明白過來,看來他們都是得了大神的命令,要瞞著他,為什么要瞞著我? 開始有神官往殿內送宴會要的食物和酒水,兩人竊竊私語也不會引人注意。 小紀苦著臉:我怎么知道啊,反正是大神的命令,他下的令就是天命,怎么會跟我們解釋 他上下打量牧月,神秘兮兮地說:說不定你是什么驚世駭俗的命格,或者什么先知靈獸轉世,嗐,你別想那么多了,等大神有空,你去問問不就知道了嗎。 牧月點頭,心里卻無語,蓮沛,那個蓮沛,怎么會是大神呢? 大神不應該是比國主比圣賢還要尊貴的存在嗎?大神不應該是無比莊嚴神圣的存在嗎? 可蓮沛,他、他就是個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在他心里,蓮沛活潑開朗,給他講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也很照顧他,這幾日一直幫他干活,晚上兩人一起喝酒聊天,甚是投緣。 他早已把蓮沛當成了朋友知己。 思及此,他有些失落,蓮沛是大神,而他只是被當成供品送來,才能有幸成為神官的凡人。兩人地位懸殊,別說做朋友了,就是說話都要尊卑有別。 而且,他還說了不求神不信神的大不敬的話 小紀見他情緒低落,以為他是擔心自己會被大神責罰,于是勸道:你也不要過于憂心,大神他瞞著你肯定有原因,不是你的錯。 因為蓮沛是跟著沉香大神學習,所以壺峰正殿是按照東洲大陸白山沉香殿裝飾的,白玉修筑的宮殿內四角和中間由大理石的柱子支撐,地板是帶著星星點點金色的黑青玉,白玉石階上面是金漆雕靈獸的寶座,下方黃金的香爐中仙氣裊裊盤旋,今日特意燃的是沉水香。 蓮沛恭敬請沉香上座,沉香坐在寶座上,面無表情地接過蓮沛遞來的茶水抿了一口。 大神,許久不見了。蓮沛其實挺開心的,他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沉香了,沉香對于他來說,就像是親人。 沉香生性冷淡,開口道:我路過你這里,便來看看。 蓮沛:您要去哪里? 沉香:去一個新的世界。 蓮沛:東洲可是出了什么事? 沉香:天道自有安排。 蓮沛:那其他大神呢?東洲大陸不止一個大神。 沉香:只有無明留下。 他站起來,看了看殿內的神官:可有了神侍?神侍是神官之首,大神不在的時候,可以代大神掌管神宮。 蓮沛沒心沒肺地說:我不需要神侍,我這里事情不多,有他們就夠了。 同為大神,沉香不能對蓮沛的決定有過多的干涉。他本來不愛說話,但對蓮沛親近些,還是說道:你是我帶大的,我相信你。但是你 他看著蓮沛的笑臉,猶豫了一下說:你這種性子,在大神中倒是少有,也不知是好是壞。 他認識的大神,包括他自己基本上都是無欲無求淡漠疏離,也許是在無盡的時間中懂得太多,明白孤獨才是常態,所以根本不會因為一時沖動去產生多余的情感和欲望。 而且看盡了世間人情冷暖,既要做到公平公正,又要做到站在歷史之外冷眼旁觀,所以冷漠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 但蓮沛不同,這個孩子是在蓮花中誕生,與他們在冰雪中、虛空中誕生不同,天生就有煙火氣。 他想提醒蓮沛,但又覺得自己并不知道感情充沛到底是什么樣子,于是還是作罷。 蓮沛知道他是cao心自己,坐在他旁邊,端起酒杯敬他。 午宴飯菜都上齊了,神官們也坐下入席,陪著兩位大神吃飯。 蓮沛問了問沉香新的世界的事情,又問了問那只叫做玄冥的鯤鵬,沉香皺起眉頭,仿佛不愿提及。 突然蓮沛面前輕輕放了一碗三脆羹,精致的白瓷小盅內盛著噴香四溢的三珍菌子,沒有多余的調料,吃的就是這一道鮮美。 但他的注意力沒有在美食上,而是在端羹湯的那雙手上。 那雙手的主人低眉頷首將小盅放下,轉身就要走。 他只是因為神官換班,幫忙上上菜,沒想到一上菜就上到了大神面前,著實有點尷尬。 牧月。蓮沛情急之下站起來,殿內都是位階較高的神官,一時間全看了過來。 牧月更覺得尷尬,蓮沛叫住他也不知道說什么,兩人之間的氣氛都要凝固住了。 沉香說道:這湯羹著實不錯,請再幫我盛一碗。 是,大神請稍候。牧月松了口氣,在禮數的范圍內盡快走了出去。 他把沉香大神的要求轉告給別的神官,自己站回殿外石階下,剛才還再糾結要不要道歉,如今下了決心,將來還是躲大神遠一點吧,他們不是一類人,否則為什么見到他就緊張呢? 僅僅是因為身份的不同嗎? 他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想。 沉香看著蓮沛的側臉,自從剛才的神官出現,這人就開始不對勁了,眼神一直看著殿外的方向,走進來一個神官,他就撇一眼。 又來上菜的不是剛才的人,他就皺起了眉頭,太容易被看穿了。 剛才的是什么人?沉香低聲問道。 蓮沛坐立難安起來:是新來的神官,被當成供品扔進水里,送到我這里來的。 沉香:這種祭祀方法不可取。 蓮沛接受批評,謙遜道:是,我定會約束凡人的。 沉香把話題帶回來:你為何對他如此上心? 被輕易看穿的大神有些無語,又不能不回話,只得如實告知,我看不見他的因果。 沉香筷子一頓,說道:東洲金瞳妖獸的因果是看不見的,還有便是大神自己的。 蓮沛:他只是個凡人。 沉香看著他沒有說話,蓮沛心里咯噔一下,那便剩下一種可能 沉香大神用完午膳便要離開,蓮沛將他送至山門,眼見他打開魊界的大門,飄然離去,等再次相見又不知是幾千年之后了。 他感慨了一會兒,回身問身后的小紀:牧月呢? 小紀:不知道,午宴結束他就不知道上哪兒去了,大神要找他嗎?我去派人找? 蓮沛:不用,我自己去找他。 這可奇了,平日里最怕麻煩,連衣服都肯好好系上的大神,如今竟然愿意自己跑腿去找人。 蓮沛看不見牧月的因果,自然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下午在壺峰、勾月山都找遍了也沒找到。 宗山這么大,這人要是存心躲他,那還真是麻煩了。 接下來的幾天,他的想法被應驗了,這人還真是在躲他。 他交代的活都干了,但就是見不到人,牧月好像是跟神官們打聽好了蓮沛會出現在哪里,然后故意不去那里。 難怪能高中啊,這點聰明都用在躲著我了嗎!十天過去了,蓮沛咬牙切齒地坐在壺峰正殿的寶座上。 小紀試探性地問:大神,您有什么不舒服嗎? 蓮沛也不端著了,比起這些,見不著人的抓心撓肝更讓他難受:小紀,去把牧月給我叫來。 小紀銜命而去,不到半個時辰就把人領來了。 蓮沛坐得高高的,居高臨下地看著牧月,吩咐左右道,你們都下去。 待到殿內只剩下他倆,他才從寶座上走下來,牧月跪倒在地,不愿抬頭看他。 你在鬧什么別扭?蓮沛邊往他身邊走邊問道,想到這人在理春宮池子邊上那副不屈不折的挺拔背影,語氣不自覺地放軟了,是我錯了,我不該瞞著你騙你 他把牧月扶起來:我是擔心你知道我的身份,就不跟我聊天了 牧月看了眼他,又迅速把眼神移開:大神言重了,我我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還請大神責罰。 蓮沛嘆口氣:責罰你什么?責罰你吐露自己內心的想法嗎?你沒有錯,我也喜歡喜歡聽你說你的想法。 牧月用清亮的眼睛看他,早就習慣了跟蓮沛喝酒聊天,十日未見,他也確實覺得寂寞。 蓮沛繼續說道:你別躲我了,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相處好嗎? 他穿了一件冰藍色的斜襟袍子,大襟邊用銀絲線繡著蓮花,懶懶地又沒有系好。 牧月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襟,往里面攏了攏,又勾住他的腰帶,解開之后重新系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