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海國際金融中心。

    一群人從大廈中走了出來。

    男的西裝革履，女的黑絲套裙，各個光鮮亮麗，炫目奪人。

    “楊處長，這次多謝您能幫忙，改天呀——”

    身著黑色蕾絲套裙的女人很快壓低自己纖細的腰肢，一時溝壑萬千，美景涌現。

    “改天您來天成山莊，我親自陪您嘗下我們莊園自己釀的酒——”

    女人故意將身子板正，公關工作做了這么多年，她自然懂得如何拿捏分寸。

    男人都是愛偷腥的貓，越是得不到，才越會想要。

    尤其是對方這種成功的男人，若隱若現的美景和欲拒還迎的態度，是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無法領會的。

    “陳老板的事情，自然要多出一份力。”

    男人將眼神從女人身上收回，鉆進了車里。

    “還有，下次就別擺這么大陣仗了。”

    男人看了眼女人身后一行人，緩緩降下了車窗。

    身處他這個位置，無論做什么都會有人注意。這個年代，越低調活得越久越滋潤，可惜很多人都只是把這個道理記在了嘴上。

    直到車子完全消失在視野里，女人才漸漸斂去笑容。

    “喂，老板——”

    女人接著電話，快步朝地下停車場走去。

    “別留痕跡。”

    只此一句，電話里只剩忙音。

    ……

    距離住宅區還有半公里的時候，男人讓秘書把自己放下來，一個人拎著公文包朝家里走去。

    三杯兩盞，觥籌交錯，再好的酒量也抵不過美人的勸說。

    每次應酬結束，秘書都會在這里把他放下，這是他和秘書養成的默契。

    夜色正濃，這條路很靜，也很漫長，足夠他在到家之前，醒酒的同時，思考整理自己的人生。

    三十三歲的楊一沛，青澀懵懂地度過了大學，又跌跌撞撞闖進了社會，摸爬滾打好不容易走入了體制，事業家庭也漸入佳境。可這其中經歷過多少不如人意和身不由己，可能只有他自己能體會。

    “哎——”

    楊一沛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后打開了手機某個以評論著稱的音樂軟件。

    他嘆氣并非意志消沉，只是覺得這樣做會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有些事情哪怕是最親近的人也是難以分享的，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與人言無一二，這才是成年人的日常。

    馬上十二點了……

    it'sbeenalongdaywithoutyoumyfriend

    andi'lltellyouallaboutitwheniseeyouagain

    we'veealongwayfromwherewebegan

    ohi'lltellyouallaboutitwheniseeyouagain

    wheniseeyouagain

    ……

    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

    楊一沛哼著歌走在路上，他想起了電影《速度與激情》片尾大家告別的場景。

    這首歌正是為了紀念和緬懷因意外去世的電影主演——保羅·沃克而創作的，他腦海里浮現著電影結束時主演們在岔路口分別的畫面，一時之間思緒如影，飄向遠處……

    當我再次見到你的時候……

    如果自己有這樣一次機會，我會去見誰呢？

    會說些什么？又或是做些什么？

    腦海里飄過了許多人選，他的妻子、父母、朋友、初戀、前女友、前前女友、前前前女友……

    直到某個久得已經模糊的面孔出現在腦袋中，楊一沛鼻子一酸，連忙揚起了腦袋。

    突然，一束強光照在臉上，接著就是“咣”地一聲巨響。

    “我大意了——”

    飛到天上的時候，楊一沛這樣想著。

    “哐——”

    風一樣的渣土車e閃而過。

    “嘎吱——”

    生怕沒死透，渣土車又倒回來碾了一遍。

    ……

    “沛哥，別裝醉了，你中午喝的是可樂。”

    迷迷糊糊之際，楊一沛被人搖晃著身體，睜開朦朧的雙眼，人來人往的街道浮現在眼前。

    “我上當了。”

    楊一沛擰著眉頭罵道。

    “本來想著趁今天高考體檢，咱們倆陪著潘震出來打會穿越緩解下糟糕心情，誰他么能想到服務器維修了。”

    罵罵咧咧的是一個18左右的少年，戴著一幅黑框眼鏡，身材壯碩，聲音嘹亮，說起話來就像個小喇叭，他故作安慰道：“潘震，我和沛哥早就勸你不要和李婉茹表白，你非不信邪，這下好了吧？”

    “你忘了咱沛哥的名言？表白這事兒啊，失敗了傷身，成功了傷腎。”

    小喇叭嘿嘿笑了兩聲，看到楊一沛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馬路，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沛哥，發啥呆呢？”

    “咱們穿越火線沒玩成，我看你這一臉迷糊的樣子，倒像是剛穿越過來的，怎么？要不要再問一下我是誰啊？”

    看著面前稚嫩的臉龐，楊一沛忍不住問道：“你是誰啊？”

    “……”

    小喇叭先是一愣，隨后無奈地指了指楊一沛，對著潘震說道：“潘震，你看你失個戀，咱們沛哥為了逗你開心，都擱這兒開始裝起傻子了。沛哥，不用給自己加戲啊，本色出演就行——”

    “潘震？”

    楊一沛眼若銅鈴，轉頭看向另一側的少年。

    “潘震？！你不是在敘利亞執行任務死了嗎？！”

    “……”

    潘震苦著個小臉，忍不住說道：“沛哥，我都失戀了，你就不能盼著兄弟我點兒好嗎？”

    一輛載著各種貨物的小三輪在馬路邊停下，擴音器里“舊手機換菜刀換剪子”的聲音傳入耳中，楊一沛盯著三輪車上的鏡子，怔怔出神。鏡中是一個青少年稚嫩的臉龐，他再熟悉不過這張臉了。

    天空一片蔚藍，白云簇擁成堆，空氣新鮮濕潤，沒有霧霾，行人們也沒有戴口罩的，路邊理發店的霓虹招牌還寫著“洗剪吹”，幾家書屋正爭先放著眼下最潮流的歌曲。

    “傷不起真的傷不起……”

    “愛情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買……”

    當身邊的一切結合在一起，一個不爭的事實逐漸涌現心頭。楊一沛抬頭看著高空中的太陽，許久，他捂著腦袋說道：“好暈啊。”

    “再看一會兒眼還會瞎呢。”小喇叭咧咧嘴。

    記憶碎片逐漸拼接起來，楊一沛的意識也清醒了不少。

    “我們現在要干嘛？”

    “體檢做完了，網吧去過了，潘震也安慰好了，要不咱仨回學校？”

    楊一沛終于回憶起來，今天應該是高考體檢的日子，這么說來他還沒參加高考……

    今年也不是2025，而是20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