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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衷心希望是后者。 等林遠澤放下餐具,意味著她進餐完畢后,一直在旁為她布菜保持沉默的溯高含笑開口:“您覺得味道怎么樣?” 他的語氣里有不明顯的期待夸贊的意味。 林遠澤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略有遲疑地說:“這道甜點……” “您是說這道伊琪蘭奶凍么?”溯高眉心微微一皺,以為是口感不行,說了句失禮了,他從盛放甜品——沒有被動過——的那個大盤里勾了些許,放到舌頭上嘗了嘗味道。 是和當年在帝國的時候一樣的口感啊。 心里雖然這么想,溯高卻也不敢肯定,林遠澤的味蕾有多敏銳,當年他就知道了:她甚至能夠嘗出同一道菜同樣食材的不同之處。 溯高記憶猶新的是,當年還沒有暴露身份的殿下請她吃飯,因為是臨時起意,找的街邊一家看著檔次還不錯的餐廳,點的一道菜是清蒸烏澤魚,端上來的一個大盤中有兩條烏澤魚中,大小模樣毫無差別。 林遠澤當時只吃了兩口,就說這兩條魚不是同時宰殺的,殿下不信,跟著吃了兩口,卻沒吃出什么區別來,于是林遠澤就問他愿不愿意打賭試試看,殿下答應了。 叫來店家,一開始店家還不愿意承認,等殿下身邊的一位侍從表明了自己的貴族身份之后,店家才不甘愿地說了實話: 有一條魚是兩個多小時之前宰殺的,原本定菜的客人中途退了這道菜,店家舍不得把殺好的烏澤魚扔了,于是便放進了保險柜里,等到殿下點了兩條烏澤魚時,便把這條魚拿了出來,和另外一條現宰殺的烏澤魚一起做成菜肴端了上來。 輸掉賭局的殿下承包了林遠澤一個月的甜點。 他還記得贏了賭局的少女眉眼彎彎,笑得宛若從樹冠中落下的陽光一樣清亮而溫暖的模樣。 和眼前這個眉目清冷、沉默下來時連牽起嘴角的動作都沒有的人仿佛是雙胞胎。 但這就是同一個人。 # 做這道甜點的大廚是土生土長的安澤爾帝國人,當年安澤爾帝國在的時候,他所在的店面是林遠澤最喜歡的甜品店排名前三,不存在不正宗手藝的問題。 那唯一的解釋就是食材不對了。 “可能是他們用的食材有問題,我會讓廚房的人處理的。”溯高有些歉意地說道。 林遠澤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么,放開手,任由他把餐具和碗碟收拾起來。 話說一半就停下的好處在于,對方會幫忙按他自己的想法補上,從而就泄露出了對方并不一定會注意到的情報。 就像剛才。 ——其實她想問的是這道甜點叫什么。 這是一餐她有記憶以來吃得最心滿意足的飯菜。 味道很好,沒有任何她忌口的食材和調味料,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按照她的喜好打造的菜譜——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林遠澤在吃這道菜之前,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來會喜好伊琪蘭奶凍。 伊琪蘭奶凍……這個甜品名字,她知道,但是沒有嘗過。 在伊琦亞星艦基地的時候,有一次約好和朱亞、朱利爾斯一起出去休息一下,臨出門的時候,不知怎么的消息讓格洛米知道了,墨藍色頭發和眼眸的男人陰霾著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最后出門的時候就變成了四個人。 準確地說是三個人加一個水偶,格洛米輕易不出伊琦亞星艦基地,但偶爾也有必須他出面的情況,這個時候深海人魚族的種族能力就派上用場了:格洛米可以用任意水捏出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水偶,包括膚色細節,然后將自身精神與水偶相連,從而共享水偶的五感。 逛累了在甜品店里停下來休息,準備買點甜品嘗嘗的時候,她拿過朱亞遞過來的菜單,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道伊琪蘭奶凍,但沒等她說出口,菜單就被格洛米拿了過去,附帶一句冷淡至極的話:“你最討厭伊琪蘭奶凍了。” 她那個時候沒多想,格洛米沒道理在這種小事上騙人,所以也不多說,同意了他給她點的海鹽風味布丁。 味道也不錯,是她會喜歡的口感。 所以直到今天為止,林遠澤都沒有去嘗過哪怕一次伊琪蘭奶凍。 現在回想起來,難道那個時候她一眼看中伊琪蘭奶凍是失憶也不能抹消的本能嗎? 林遠澤為這個念頭無聲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啊。 她那個時候之所以會一眼看到這道甜品的名字,只因為,它的名字和伊琦亞實在是太像了。 # “我可以出門散步嗎?” 等溯高把餐桌推出去交給其他人處理,然后回來的時候,他聽到那個坐在桌邊的女性這樣詢問他。 “可以,只要在我的陪伴下。”他溫和地說道。 基地里當然不是能隨便亂逛的。 首領開放出來允許林遠澤走動的地方也就一個大花園和她的住所房間附近,另外地方只要靠近了,無聲阻攔在前方的守衛就會用行動告訴她,這里不是你能涉足的地方。 溯高不擔心林遠澤根據室外場景推斷出這里是哪里。 ——除了花園是真實的,太陽、藍天、白云、氣象……其他都是模擬出來的。 這里是隱藏在小行星帶中的復國者某個重要基地,由母艦改造而成的基地內自帶生態圈,足有一個城市那么大,林遠澤參觀的花園則是這個生態圈里最靠近自然的區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