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逸飛一開始沒察覺出來，擅自就踏進這修羅場。結果立馬被摧枯拉朽之勢給轟了出來。

    他抹下冷汗，不知為何兩人忽然開始針鋒相對。前兩天不還一塊吃飯來著嗎。

    再看顧千宸。

    本來他寄希望于自己顧哥，認為對方隊內年齡最大性格穩重，肯定能安撫好兩人情緒。

    沒想到顧千宸自己都自顧不暇，竟然和司晟發生了爭執。

    話是這么說，實際卻是司晟一人在發脾氣。顧千宸依然一如既往，神情淡然。好像無論遇見什么都不為所動。

    起來。司晟皺眉。

    顧千宸：現在是休息時間。

    司晟：你跳成這鬼樣還要休息？趕緊起來練。

    我基礎不行。顧千宸仍舊拒絕，再練也就那樣。

    顧千宸因出色的歌喉聞名網絡，此前卻從沒接觸過舞蹈，可以說是四肢不協調。

    除了直拍那回黎初有意折騰，其他時候隊友都特意讓他避開薄弱項，專注vocal即可。

    基礎不行？

    司晟眉頭一跳，手倏地指向一旁戚思謹。

    就這貨，剛進來跳得比你還辣眼睛。他現在都能跟上，你呢，這幾個月干什么去了？

    激將法對顧千宸完全沒用。他咽了一口水，淡笑道：他很有天賦，我比不上他。

    司晟：

    如果說戚思謹與黎初是在暗處，那么戚思謹和司晟的爭斗則明晃晃擺在了表面。就連余逸飛都看出來了。

    他上前一步想要阻攔，就見司晟一把扯住顧千宸衣領。幾乎要把人拽著起身。

    狗屁天賦，我看你就是不想努力。司晟手背爆出青筋，要不想出道就趕緊滾回家，省得在這里礙眼。

    余逸飛：司晟！

    顧千宸表情未變，只眼底閃過一絲不悅。覆上司晟的手，打算推開。

    我表現不好，觀眾自然不會給我投票。后果由我自己承擔。他笑了下，這好像也不關你事。

    司晟：你會影響團隊。

    顧千宸故作訝異：我倒沒想到，人人叫你司晟大爺，現在竟然這么有團隊精神。

    司晟：哈？

    顧千宸推開面前人的手，拍下衣領灰塵：這么認真做什么。本來以你現在的情況，想必也走不了太遠

    話音未落，嘴角就襲來重擊。牙齒咬破嘴唇，滲出一絲血腥。

    顧千宸側身倒在了椅子上，微蜷發絲亂上幾分，些微擋住了眉眼。蜜糖色眼瞳隱約透出暗光。

    余逸飛沒料到司晟真會動手，晚了一步。這才后知后覺插入兩人之間。

    司晟你干嘛呢！

    然而司晟并未看他，視線越過肩膀落在了顧千宸身上。許是慍怒到極點，反而收了情緒。

    我什么情況。他面無表情。

    黎初和戚思謹也注意到這邊變動，紛紛看過來。

    顧千宸抹了下嘴角，撐身坐起。

    你什么情況，他笑道，需要我說出來嗎。

    余逸飛感覺身前男人力氣更大，他都快要抱不住。

    這情況那情況的，這到底是在打什么啞迷啊！

    你冷靜點兒，再怎么說也不能動手！

    司晟：閃開！

    而顧千宸還在一旁煽風點火：干脆向節目組上報？像你我這種人，早就不適合留在這占位置。

    嘭！

    司晟力氣陡然增大。

    余逸飛一個沒攔住，猛地往后一倒，后腦勺硬生生撞上了墻，頓時眼冒金星。

    小逸！

    依稀間他聽見了竹馬聲音。依然覺得大腦嗡嗡，腦袋生疼。

    顧千宸也沒料到，原本淡然的表情些許變了臉色。

    司晟愣在原地。他剛才怒火沖昏了頭，只是想要掙開余逸飛，完全沒料到會把人推上墻。

    幾秒后反應過來，上前一步。

    別碰他。

    黎初擋開司晟，聲音帶著些許不滿。

    先帶大狗狗去醫務室。

    余逸飛立刻察覺有人扒拉自己起來。

    哪那么夸張，就不小心撞了一下。他揉揉后腦勺，感覺好受了一些，我沒事，都沒起包。

    小逸，真的沒事？戚思謹口吻小心翼翼。

    我腦袋可硬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余逸飛笑著挪開手，經常睡床上都會摔下來，早就鍛煉出來了。嘿！

    他想要跳起，又被顧千宸強迫著摁下。

    走吧，還是去看看。

    這也太夸張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腦震蕩了。

    余逸飛無奈，視線穿過三人上望，恰好與罪魁禍首四目相對。

    司晟一個人佇在原地，距離幾步之遙。明明如此，卻仿佛立于另一空間。周身嘈雜傳不入耳中。

    不知是否錯覺，余逸飛仿佛看見司晟眼底閃過一絲自責。很快稍縱即逝，僅僅轉開頭。

    白熾燈光灑下，銀質耳釘折射著微光，些微晃眼。

    結果最后，余逸飛還是被逼著帶去了醫務室。

    醫生后腦勺一摸，只說腫起一個包，過兩天就消了。

    見眾人一副如臨大敵的事態，醫生不由笑：平常你們磕著碰著也沒見這么緊張啊。這回怎么跟來這么多人。

    就是，太夸張了。余逸飛表示贊同，我現在都沒啥感覺了。

    戚思謹：真不用擦藥？

    不用，醫生大手一揮，要再送來晚點兒，傷都差不多好了。

    行了，沒事就好。

    黎初挼一把狗頭，回去吧，大狗狗。

    許是這一變故，晚上訓練總算變得順利。沒人再起爭執。

    至少表面如此。

    一天訓練結束。回到宿舍，顧千宸出了一身汗，先去洗澡了。余逸飛坐凳子上哼唱歌詞。念到繞口處下意識撓了下后腦勺，不慎碰到傷口。

    嘶

    雖然確實沒一開始痛了，但突然碰到還是有些酥麻。

    余逸飛僵著嘴角，放下手。

    砰砰。

    這時聽見門響，余逸飛轉頭一看，見是司晟立在門旁。

    是你啊。余逸飛開玩笑道，現在這么禮貌了，還敲門？

    要放往常，司晟肯定會不留情面嗆回來。這回卻沒什么反應。

    頓了頓，低聲道：方便嗎。

    余逸飛更奇了。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司晟大爺嗎。

    方便，怎么不方便。

    余逸飛轉過椅子，你怎么了，不是頭也被撞了吧？

    一聽撞頭一詞，司晟表情便閃過些許不自然。

    走進來后，目光投向一旁床位。

    余逸飛注意到，解釋：顧哥洗澡去了，現在不在。你找他？

    司晟：不，我找你。

    喔。余逸飛好整以暇看著司晟，眼神詢問有什么事。

    然而對方卻久久未開口，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說話時，聽見對方輕咳一聲。

    頭，還疼嗎。

    頭？

    余逸飛笑：我當你問什么呢。白天撞的，早就不疼了。

    司晟：是嗎。

    再度陷入沉默。

    在余逸飛印象里，司晟從來有事說事，他還是第一回 見對方這樣欲言又止的模樣。

    司晟貌似也覺得別扭，嘖了一聲，走近余逸飛身后。

    你，他道，轉過去。

    余逸飛一臉懵逼，依言做了。

    窗戶玻璃倒影著兩人身影。

    余逸飛坐在椅子上，正對桌面。司晟立于后方，垂眼看著身下人濃密的發絲。一頭亂翹的亞麻色頭發，發質微硬。

    他蹙了下眉，抬起手。

    少頃，余逸飛感到一股冰涼覆上后腦勺。力道不重，反倒有些舒服，緩解了傷勢的隱痛。

    他正要回頭，就被身后人摁住肩膀。

    今天的事，抱歉。

    這么鄭重其事啊。

    余逸飛撓了下鼻子：我都說沒什么了，干嘛啊你這是。

    我脾氣不好。

    這時聽見下一句話。余逸飛心中點頭。這倒是真的。

    一直在忍，結果還是沒忍住，打了那家伙。

    是啊，余逸飛抱臂，你也該跟顧哥道個歉。他嘴巴都破了。

    司晟：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打。

    余逸飛：喂！

    他扭頭看過去，疑惑：他到底說什么了，你怎么那么生氣。

    聞言，司晟眉間不覺皺緊，再度回想起顧千宸白天說的那些話。

    【像你我這種人，走不了太遠】

    【早就應該騰位置，不該留在這兒】

    沒有資格。

    這種事他當然清楚。

    這是面向Alpha男團成員的選秀，從性別上講他就不過關。

    他現在不是Alpha了，而是個Omega。

    而一旦回想起這一事實，他就壓抑不住心中的反感。

    想要逃避。打算等節目結束，想盡一切也要找到變回原性別的方法。

    他尚未接受，認為這只是暫時的，平時也盡量不去想。

    但顧千宸的口吻，好似早已接受了這一現實一般。

    并且，強迫他也接受。

    像是在嘲笑他的妄想，要讓他認清現實。

    余逸飛感覺壓在肩上的力道加重幾分，不覺吃痛。

    他看見司晟眼底閃過數道莫名的情緒，心思千回百轉。最后只閉了閉眼。

    那人半蹲下，一手依然摁著他肩，另一只手搭上椅背。

    余逸飛視線也不由從上往下。

    如果。

    司晟低聲道，我是說如果。

    我現在不是Alpha，而是二次分化

    成了Omega。

    淺灰色的眼眸映著余逸飛俊朗的面容。音色較平常更為沙啞，幾乎要聽不見。

    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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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時間流速在此刻放緩。

    余逸飛眨了下眼睛。而就連這動作也仿佛慢鏡頭一般。

    兩人四目相對。宿舍寂靜，連針落下都能聽見。

    少頃，余逸飛開口：你，分化成Omega？

    聽見反問，許是周圍太過安靜的緣故，司晟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臟猛烈撞擊了一下。

    他不太清楚自己為何會坦白，更不清楚自己究竟想從余逸飛口中得到怎樣的回應。

    接著，他見眼前人臉上露笑。

    你，分化成Omega？

    再一次聽見重復的問話，司晟隱隱感覺哪里不對。

    那個司晟，其實是Omega？

    余逸飛再也憋不住一般，音量加大。嘴巴咧得更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是不是特意開玩笑來逗我？哈哈，真不用這么不好意思。

    司晟：

    余逸飛完全沒注意眼前人沉默，自顧自繼續：

    你要成了Omega，可得注意一下自己脾氣。我有點兒擔心你未來老公

    明明是自己提出的詞，卻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司晟，司晟的老公哈哈哈哈哈！

    光將這兩個名詞擺一起都是件好笑的事。

    只顧偷著樂的余逸飛，對周遭陡然降低的氣壓一無所知。

    然后，聽見問話：很好笑？

    余逸飛沒有察覺這句語氣已不太對，依然笑著直點頭。結果下一秒就被扳住下巴。

    司晟修長的五指挾著他臉頰上的rou，讓他臉型都些微變了形，嘟成一團。

    好笑就多笑會兒。司晟雙眼微瞇。淺灰色的豎瞳折射著暗光。

    來？

    余逸飛這會兒倒是笑不出來了。

    他再遲鈍，也能感覺到司晟情緒不大對勁。搖兩下頭：不、不笑了。

    司晟：別客氣，繼續。

    不笑了不笑了！

    余逸飛有些懵。

    明明方才為止氣氛還其樂融融（？），怎么突然就變了天。

    難道不是在開玩笑嗎。

    司晟直直注視余逸飛許久，終于松了手。視線移開，若有似無地輕吐一口氣。

    他怎么會想到來試探余逸飛？

    這個白癡。

    難道這家伙說可以接受，他就能接受了嗎。

    更何況，對方完全不信。

    也對，就算顧千宸那小子真告訴了別人。也肯定沒人會信這種奇葩事。

    他正欲起身，不想手腕卻被一把拽住。

    等等。余逸飛遲疑，你剛才的話難道是真的？

    司晟側頭去看。少年琥珀色的眼眸充斥著些許迷茫與不解，好像依然沒懂生氣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