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想什么呢。”蘇嬌娘嘴角抽搐一下。

    回頭看一眼陸無咎。

    突然發現，這個人脊背雖然更挺直，身上帶著肅殺氣，但是有種無形的東西，仿佛真的如原身記憶里的陸家老三。

    蘇嬌娘盯著陸無咎，視線里帶著審視。

    陸無咎回視她，他想知道她能不能看出些什么，若是能看出來，是不是證明她不是狐貍精，但是……若不是狐貍精，同樣講不通，這個人渾身都是迷。

    蘇嬌娘沒有從陸無咎臉上看見心虛，甚至還看到一種叫期待或者疑惑的東西。

    期待什么？

    若是他是原身的相公。是在期待她認出來？

    若是不是原身的相公，難不成他期待當替身？

    蘇嬌娘把自己給整迷糊了，若老蘇秀才沒有在身邊，她可能會直接問話，問他是不是陸無咎。

    老蘇秀才情緒不能波動太大。

    “爹，你坐一會兒，我給你做衣服。”蘇嬌娘將儲存的鴨絨拿出來，再次一遍又一遍地清洗，洗干凈的鴨絨用火烤干，做衣服時縫在衣服里。

    細細密密的針腳，將羽絨藏在衣服里。

    一件襖子縫出來，天黑透了。

    小丫跟浮屠陸續從外頭回來，他們陪在老蘇秀才身邊說話。

    蘇嬌娘將小襖子穿在老蘇秀才身上：“暖和不？”

    “暖和。”老蘇秀才笑了笑，低頭，渾濁的視線落在小襖子上。

    廚房的藥送過來，小丫捧著碗，一口一口喂他吃藥。

    吃了藥，浮屠又捧著粥，給他喝。

    老蘇秀才吃了晚飯，臉上閃過疲倦，他朝著房間慢慢挪過去，不知是不是錯覺，蘇嬌娘覺得老秀才的腰似乎彎了很多。

    “娘親，生意最近不好做。”

    小丫嘟起嘴巴，輕輕嘆口氣。

    “怎么了？”蘇嬌娘視線從老蘇秀才身上挪開，落在小丫身上。

    “不知道哇，以往好多人吃咱們的炒涼皮，吃熱乎乎的鹵菜，但是這兩日很少。”

    狗花算了賬，將將可以把成本給掙回來。

    蘇嬌娘揉了揉小丫的腦袋：“生意不好肯定有問題咯，小丫你需要發現問題，然后去解決問題，不是在這里止步不前。”

    對于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說解決問題，蘇嬌娘心里微微有些壓力。

    但是小丫很懂事，她真的去想如何解決問題。

    老蘇秀才躺在床上。

    閉上眼睛。

    院子里傳來蘇嬌娘跟小丫說話的聲音，她在引導小孩養成解決問題的思維，她不把孩子當成孩子看，不會事事都幫著孩子解決。

    但是……

    這不是他的嬌嬌。

    知女莫若父。

    或者這個身軀是他女兒的，但是里面住著的靈魂絕對不是她的嬌嬌。

    他的嬌嬌溫柔的很，大聲說話都不敢，喜歡笑喜歡撒嬌。

    但是她沒有這般的颯爽。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她或許會有些改變，但是刻入靈魂里的東西，決不能輕而易舉的改變。

    這一身羽絨衣真暖和，誰能想到用雞毛用鴨毛就能做出一件非常舒服的衣服，但是，嬌嬌的繡活兒非常好，簡單縫個衣服，也能把衣服弄出花樣來。

    不會把衣服做這么大氣寡淡。

    還有針腳排列的順序，也不一樣。

    她到底是誰啊！

    老蘇秀才聞著空氣里飯香味，聽著外孫外孫女笑聲，他慢慢閉上眼睛。

    就這樣吧！

    裝聾作啞，大概才是最好的態度。

    外頭歡笑聲不斷，老蘇秀才閉上眼睛。

    一日過去。

    次日清早，蘇嬌娘就被小丫給搖晃醒，小丫指了指外頭走動的老蘇秀才：“娘親，我也想要外公身上的衣服。”

    “好，給你做。”

    蘇嬌娘笑了笑。

    小丫一套，浮屠也來一套。

    正縫著衣服，一道陰影打下來，封夫人打了個呵欠，走到蘇嬌娘身邊，盯著她手里的針線，說道：“真爛的手工活兒，我來吧。”

    從蘇嬌娘手里把針線給拿過去。

    她手起手落，手指仿佛飛動的蝴蝶。

    很快一套小衣服就出來了。

    蘇嬌娘盯著封夫人做出來的衣服，跟自己的手工對比一下。

    她臉色微變。

    朝著院子里走來走去，鍛煉著身體的老蘇秀才看去，老蘇秀才臉上帶著樂呵呵的笑，陪著浮屠玩。

    浮屠杵在原地不動。

    老蘇秀才背誦鋤禾，在小浮屠神前后背誦了好多遍，浮屠才磕磕巴巴的跟了一句：“四海無閑田，都餓死！”

    蘇嬌娘差點噴了。

    浮屠這種過目不忘的人，去扮演小呆子，怎么扮演都覺得可愛。

    笑容還沒落下去，就被老蘇秀才瞪了一下。

    蘇嬌娘慢慢低頭聳肩，繼續做羽絨衣服。

    封夫人看向蘇嬌娘：“這個衣服摸著挺舒服的，還沒有味道，若是弄到縣城去賣，能賣不少錢。”

    “這不是鴨絨少嘛，自家穿還可以，出去賣量不夠大。”她說著視線挪到村外，她讓蔣氏幫著建造的養殖場應該差不多了。

    手里的小衣服縫好，給小丫一件浮屠一件。

    她朝著養殖場那邊走去。

    封夫人盯著剩下不少的羽絨。

    嘴角露出笑來。

    誰心里還沒有幾個關心的人呢。

    小丫跟浮屠有的，她家的蔡柯也可以有。

    拿著布料，將羽絨塞進去，封夫人一針一線地縫起來。

    陸無咎站在院子里。

    跟著蘇老秀才背書的浮屠看見他，立馬朝著她走了去：“你是不是還想拖下去？”

    “走吧！”陸無咎不動聲色坐在書房。

    “我爹呢！”陸浮屠關上門，立馬問道。

    陸無咎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他慢慢揭開臉上的面具。

    突然外面傳來敲門聲，郭束的聲音傳來：“小公子，方才大娘子說，讓你有時間去墳上燒紙，將家里的事兒跟死去的人說一下。”

    浮屠回了一句，視線照舊落在陸無咎身上。

    陸無咎扯開一個角的面具頓了一下。

    他盯著浮屠，突然說道：“縣里的黑藥丸是你在賣？”“是我！”浮屠瞥了陸無咎一眼。

    他都讓人監督他了，怎么會不知道他做過什么。

    何須多問一次。

    “昨日你娘去了怡紅院。”陸無咎又道。

    浮屠瞪大眼睛：“你說啥？”

    隨即反應過來：“昨日是你讓人把我從青樓引出來的，陳敬說有女人偷看他跟女人快樂，那人是……”

    陸無咎說道：“早日跟你娘交代你做的事情，不然被她發現，你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