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隱現
三天后,診所里蜂窩煤燒光。 中午,我騎上三輪車去鎮里煤廠購煤。該廠建在301國道一側,位置非常偏僻。勁風推動三輪車“慢悠悠”行駛在水泥路上,是一帆風順。只不過這順風是西北風。 哼著小調我慢慢接近煤廠,遠處眺望目的地,我發現一輛黑色轎車駛入了廠內。近至廠門,保安是熟人他放我進入了廠里。一路向北我來到蜂窩煤制造車間旁,批發銷售辦公室外。我把三輪車停在一棵光禿的楊樹下,我跺跺腳咳嗽一聲清清嗓子,走到辦公室前,推門而入。 一打眼,我看到熟人:“呦,王主任,我來買點兒蜂窩煤。” 他站起身子打著嗝笑臉相迎,那黑里放光的大圓臉,很像江洋大盜:“哎呦,侯大夫!快坐,坐。” 他身旁的桌子上擺滿了酒菜,屋里酒氣熏天煞是難聞,令我心中反感:“不了不了,我買完煤就走了。” 他突然一聲嘆息,臉色急轉直下很是消沉。 “您不舒服?”我問。 “干了十年的主任快到頭嘍。”他說。 “您要退休?” 他搖頭:“嗨,不是我要退休,是……”一猶豫,他小聲說:“您不知道,我們老板要把煤場賣掉,新老板是做服裝生意的,一個男人都不要,真邪門兒!” “新老板是誰?”我好奇。 “一個女的,神神秘秘的。”他說。 “怎么神秘?”我問。 “昨天,她來煤廠談購買事宜,大家傳言說她黑紗罩面,開始我不信,后來她走的時候,被我看到了,的確如此啊。” “剛才進來的那輛黑色轎車是誰的?”我問。 “還能有誰,林凱旋唄。” “他來干嗎?” “不知道。不過,我總感覺很神秘,似乎老板賣煤廠很不情愿。”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進來一名男員工,我仔細打量發現他很緊張。 “王主任,老板讓您帶胡女士觀摩一下廠里。”男員工轉告。 “哼,這娘們兒要攆咱們男人回家,我還為她服務?你告訴老板,就說我頭疼不去。” “可……”男員工猶豫。 “可什么可?你也得回家。不知好賴。” “那好吧。” 男員工剛轉身,我聽到屋門被再次推開了,我側身看去心中一驚,只見,一名黑紗罩面的女子立在了門口處。 “王主任,誰說我要裁掉你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走吧?”女人輕聲細語。 我隱約看到,她黑紗下,上嘴唇人中處有一道豎直的疤痕,似乎剛做完手術不久。 “胡女士,不不胡老板我王文才不是那意思,走,我給您帶路。”王主任滿臉堆笑。 買完蜂窩煤我騎上三輪車向廠門駛去,但差點同一輛黑色轎車撞上。司機剛剛搖開車窗,我就認出他,正是老熟人林凱旋。 “呦,林老板。”我客氣一句。 “沒撞到您吧?”林凱旋關心地問。 “沒事。”我一打量林凱旋的臉色,叮囑他:“我看您嘴唇發紫,想必是思慮過度了,五臟者在脾為歌,脾藏思,思傷脾,您可不要憂郁過度傷了身體啊。” 他睜大眼睛看我:“您知道我的心事?” “關于倩倩的。”我暗示他。 他瞬間表情嚴肅:“您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盯住他的眼睛:“倩倩死了,死在劉小松的車里,而且,是在譚三酒店的門口。” “我不認識什么倩倩,就是這樣。”他一口否定。 “可您和她的合影,是────” “夠了!她和你有什么關系?真是多管閑事。”他打斷我的話語,又溫和了:“對不起,我沖動了,再見。” 我沒有言語,只是望著那轎車離去而發愣。但剛出煤廠,我卻聽到背后傳來了大喊聲:“侯大爺先別走。” 我回頭一看,是保安從崗亭里探出頭喊我。 “有事嗎?”我問。 “老板打來電話找您啊。”一副滿月臉的胖保安說。 我一思慮回到廠里。 我被帶進老板的辦公室,左右掃視,發現屋里裝修復古,恰似宮廷內書房。同時,落地空調源源不斷吹來熱風,使得我渾身感到溫暖。 “侯大夫,坐。”老板袁杰笑臉相迎。 我坐在他對面:“袁老板……您找我有事?” 他似乎有難言之隱,神情惘然:“這些天我嚴重失眠,想讓您給我把把脈。” 我一低頭,看到桌上的煙灰缸里載滿了煙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是心病。” 突然,他臉色急轉直下:“的確如此。” 我說:“您堂妹的丈夫譚三失蹤,讓很多人感到后怕。他們都擔心下一個會是自己。” “您猜對了。”袁杰又說:“我也是逼債者,您說真是張大年陰魂不散嗎?” “不管與張大年是否有關,您都要小心一人。”我說。 “是誰?”他非常緊張。 “黑紗女子。” “啊!”袁杰目瞪口呆。 “咚咚!”門口處傳來了敲門聲。 “誰?”袁杰問。 “老板,胡女士逛完廠子回來了。”這是王文才的聲音。 袁杰站起身子要去迎接,但瞬間他猶豫了一下,我知道他因為我的說詞,對黑紗罩面的胡女士是心存敬畏。 片刻,胡女士進入辦公室,我側身望去,只見她搖動身姿,一副主人之勢坐到匝置的沙發上,話語滔滔不絕。 “煤廠的地理環境還不錯,就是價位太高,不知道還有商量的余地嗎?” “可以,關鍵要爽快。”袁杰坐在椅子上雙手抱懷。 “當然,我很爽快,八十萬。”胡女士說。 袁杰一點頭:“好,成交。” 王文才翹起大拇指拍馬屁:“胡老板就是有魄力,夠好爽。” “袁老板,我走了。”我說。 “您等等。”袁杰一側頭看向王文才:“把侯大夫的錢退掉,快去辦。” “是。”王文才轉身離開了屋子,處理去了。 我心中不安:“這樣做不太好吧?” “這是哪里話,您找到了我的病根兒,一番話蠻有道理的,我現在心里有底了,您幫了我,這點小恩小惠不值一提,不要推辭了。”袁杰說。 “您就是侯氏中醫診所的侯大夫?” 我側頭看向胡女士:“正是。” 她黑紗之下表情朦朧充滿神秘:“我女兒有糖尿病,不知道您有沒有空幫看一下,錢不是問題。” “聽口音您不是本地人,不會是讓我去外地吧?”我問。 “不,她就在本地,并且隨時都有空。” “可以。”我注視她,岔開話題:“冒昧的問一下,您和林老板有親戚嗎?” 她話語冰冷:“我想我可以不回答,請原諒。” “當然,這是您的自由。但我還想知道您為何黑紗罩面?”我硬著頭皮問,也不管她是否反感。 “您想知道什么?”她有些生氣。 “一年前,我為一名黑紗女子治過病,她精神有問題。后來,黑紗女子謊稱我徒弟,做過一些卑鄙之事,我懷疑她和張大年有關。” “這故事很不錯,不過,我不是主人公。”胡女士很鎮定。 “您不要誤會。”我又說:“林凱旋與倩倩的死有關,如果您知道內情────” “不,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惡有惡報。” “啪啦!”一聲,我看向聲源處,發現是袁杰端的茶杯失手落地,他那只手以握杯姿勢繼續抬著,整個身體變成一塊木頭僵著,雙眼充滿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