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指尖捏著香煙，一臉疲憊的在車里假寐。

    他昨晚沒睡好，正確來說，應(yīng)該是最近都沒怎么睡好，所以眼圈下面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他解了鎖，沈絲蘊收傘，彎腰上車。

    車內(nèi)的香煙味很濃，一上車她就咳嗽起來，用手掩住口鼻。

    這個動作引來男人的注意，他破天荒的和善，竟然把兩邊車窗落下去散味道。

    雨水借著這個空隙打入車內(nèi)，落在沈絲蘊手臂上，涼涼的，濕濕的。

    直到他把車窗升上去，沈絲蘊才感覺到一絲溫暖。

    她輕輕的深吸了口氣，感覺到男人的目光看過來，她沒有回應(yīng)，依舊目視前方，淡淡的眨眼眸。

    這次見面沒有梳妝打扮，也沒有太注意著裝，衣服是按照自己的喜好穿的，長發(fā)也挽著，比以前少了幾分溫柔，多了幾分干練。

    細長脖頸上的筋脈輕微滾動了一下，她終于側(cè)過來頭，兩人靜靜的對望。

    程深之先開口，“事情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嗎？”

    沈絲蘊答：“其實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已經(jīng)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和談戀愛不同，女人離婚大都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

    男人自以為是鋼筋鐵骨，心早就被現(xiàn)實生活磨成了石頭，可在聽到“深思熟慮”四個字時，竟然出奇的，讓他心口發(fā)悶發(fā)痛。

    這痛感一點一點在擴大，讓他感覺到莫名的恐慌。

    “我們以前缺乏溝通。”

    “我溝通過啊，”沈絲蘊感情平淡的笑了，而后聳肩膀，兩手交握在一起，很無奈的嘆氣，“可一直都是單方面的溝通，我好累，帶不動了，我想活的輕松點，不想再這么累了。”

    程深之慢慢擰起來眉，原本轉(zhuǎn)開的視頻又轉(zhuǎn)回來，凝視她。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我大概很難再動感情了，不過也說不準，說不準會遇到心動的，假如遇不到也沒關(guān)系，我離婚以后，也可以做沒有心的海王，就談戀愛就好啦。”

    她說這話的時候，下巴仰起來，臉上帶著向往的笑意。

    程深之可以看得出，她不是在開玩笑，她是認真的。

    這段婚姻糟糕到，她覺得離開是解脫，不管接下來遇到什么人什么事，都會比現(xiàn)在更好，而不會更差。

    程深之下頜收緊，轉(zhuǎn)頭去看外面，許久許久都沒有講話。

    以前在她面前高姿態(tài)慣了，現(xiàn)在竟然沒任何辦法。

    看她如此堅定，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什么。

    低三下四的話？

    那些指定無用。

    程深之壓制住情緒，遲疑很久，才問：“這么突然，是不是又遇到喜歡的人了？”

    不知道問題是不是很好笑，沈絲蘊竟然被問笑了，她坦坦蕩蕩的搖頭。

    程深之一向是自信的，這一刻卻很不自信。

    “看著我的眼睛回答。”

    沈絲蘊嘆了口氣，“又命令我啊？”

    不過她還是抬起頭，瞧著男人的眼睛，認真鄭重的說：“我沒有喜歡的人，只是不愛你了，就這么簡單。”

    程深之眉宇間的褶皺加深，加深，再加深。

    就這么看著她。

    有些手足無措。

    “沒有愛就離婚？”

    “沒有愛可以不離婚。”

    “那你……”

    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停住了。

    外面的雨滴變大，砸在車頂上，噼里啪啦的，除了雨聲，只有兩人平緩的呼吸聲。

    沈絲蘊有些感慨，手指漫無目的摸索著儲物箱上面的花紋。

    平淡的說：“我以前閱歷少不懂事，我現(xiàn)在想給自己重新選擇一次。我相信以我現(xiàn)在的思想高度，值得更好的。”

    這話說的直白直接，讓程深之一時間難以招架，他閉上眼沉默了許久，從兜里掏出來一盒香煙，點燃。

    深吸了一口氣。

    “我也沒這么差勁吧？之前，你我之間，我覺得一切都挺好。”

    沈絲蘊看著男人吞云吐霧，突然動了念頭，手遞過去，“我也來一根。”

    程深之怔了一下，“你會抽煙？”

    沈絲蘊不再隱瞞，不好意思笑笑，“我一直會抽煙啊，只是沒有煙癮，所以基本沒抽過。”

    程深之抬頭看看她，又低頭看她的手掌心。

    “抽煙對身體不好，別抽——”

    話還沒說完，沈絲蘊直接拿起煙盒摸出來一支，送到紅唇邊，“啪”一聲按著打火機，給自己點上了。

    她輕吐了一個煙圈，把腳上的高跟鞋踢掉。

    兩腳搭在車玻璃前面。

    漂亮的指甲夾著香煙，側(cè)頭去看程深之。

    見程深之像看陌生人一樣看她。

    不由得笑了一下。

    “看什么？”

    男人轉(zhuǎn)開眼。

    “沒見過你這樣一面，驚訝。”

    沈絲蘊往后仰，垂著眼眸看外面的雨幕。

    “其實我為這段婚姻做了很多很多，我如果不說，你大概永遠都不知道，”沈絲蘊語氣很平淡，很平和，就像在講別人的事，“我其實很任性，很強勢，也不喜歡做全職太太，我事業(yè)心很強。”

    “但我為了能讓你喜歡上我，不在外面瞎搞，努力想變成你喜歡的樣子……不斷提高精神層次，爭取趕上你，不斷提高穿衣品味，不斷減肥瘦身。你大概沒發(fā)現(xiàn)，以前你在家的時候，我每晚都會噴了香水才會睡，而且是換著味道噴，在你面前，我都是一副精心打扮的樣子，依著你的喜好穿衣服，因為我知道對于男人來說，新鮮感很重要，一個舒適的妻子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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