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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shù)家多半有點不羈的性子,這份劇本就是。 文字是掃描的手寫稿,涂涂改改,其中夾雜了不少草圖示意,標明分鏡和走位。 這東西更像是導演的工作手記,岑念就這么發(fā)給她了。 她是篤定了她會選擇這部電影。 韶伊低眉笑了下,將一百幾十頁的劇本滑到最后一頁。 果然附了一段話。 韶伊。你跟我并不像,但有很多共鳴的點,我覺得很難得,所以想把這個故事交給你。 我知道你是個情感很細膩豐富的人,這樣的人通常很容易陷入別人給的‘自我’。我曾經(jīng)也是這樣,因為別人,放棄了很多信念——不是因為我不堅定,而是因為我的心太小了,只能專注于一件事。 后來我放手了,因為我發(fā)現(xiàn)離開愛情,我得到的要比失去的更多。我反而更加熱愛生活。 闞意梁的解決方案我想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意思是不逼迫你放棄什么,只是希望提供一個出路。 但我的意思是,你該回到熒幕前,韶伊。耽于情愛太可惜了。 這里的生活更適合你。 看來他們什么都知道。 韶伊輕輕嘆了口氣。 原來之前有那么多人都看穿她跟裴觀宴,只有她自己當局者迷而已。 忽然想起前幾天的一件事。 那天天氣不怎么好,早晨起床正巧看見岑念的消息,約她去某商廈,到了地方才發(fā)現(xiàn)那地方靠近影視城,岑念是要拉她去拍攝場地看看。 “要不咱們還是去逛街吧?”她笑著看向街市的方向。 岑念抓住她的胳膊,拉著她往大門口走,“走走走,這導演是我一同學,拍感情戲特別絕,你肯定會喜歡她的。” 韶伊到底還是被拉到了拍攝現(xiàn)場,岑念跟導演打過招呼后,本可以坐在監(jiān)視器前看拍攝,但她堅持要站遠些,岑念無奈,帶她往不遠處的高臺走。 那應(yīng)該是部清宮戲,她提前沒太關(guān)注相關(guān)消息,所以并不知道具體劇情。 爬上平臺的時候正好看到底下造雨的機器開始工作,一個宮女打扮女孩從冒著雨躲進屋子,懷里護著一件衣服,進門時甚至忘了關(guān)門,隨后想起來時,她又探出一顆腦袋,抿著嘴唇,眼角掩不住喜色。 少女懷春,就在流轉(zhuǎn)的一個眼神中,羞怯,含蓄,熱烈。但底下那個女孩的表演的尺度總是差一點味道,于是總被導演叫著再拍一遍。 韶伊站在高處,頭頂著太陽,臉頰沁出汗,卻不覺毒曬。 她想到自己的第一部 戲,那部戲也有類似的情節(jié)。拍攝時她很快抓住那個情緒,導演當著眾人的面夸她厲害,她很不好意思,心里還有些驕傲。 “怎么著?還可以吧?”岑念問她。 她笑了下,用手遮陽,“嗯,這不就是我們工作的環(huán)境,都習慣了。” “我叫你關(guān)注的是內(nèi)容。”岑念嗔怪她,見她笑而不語,瞬間明白些什么,于是向后退一步,“走,咱們下去吧。” 韶伊以為她終于肯離開,忙不迭跟她身后下去。哪知道岑念叫來導演,說她演過類似的橋段,叫她調(diào).教一下新演員。 韶伊被她高高架起,騎虎難下,本想趕快溜走,最后被強推到攝影機前。 周遭全是不認識的人,她尬在原地,知道余光看見滑軌上的機器,黑漆漆的立體幾何的形狀,圓圓的鏡頭,忽然渾身戰(zhàn)栗——那感覺大概是生命可以一眼望到盡頭,她有了歸屬。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韶伊扭頭看向客廳另一側(cè)。 裴觀宴站在那里,一手抄兜,一手握著手機放在耳邊,剪影利落干凈。 腦海中浮現(xiàn)那天他在秦寅月面前承認“我女朋友”的情形。 現(xiàn)在想想,當時未免是她自作多情。 他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那個人前承認她,這么明顯的演技,大概也就只有她會入戲了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他掛掉電話,轉(zhuǎn)身走回來,面無表情。 “懷慶回國了。” 韶伊還沒開口,就被他這句話嚇了一跳。 懷慶導演自從03年那部文藝片上映后就選擇了出國,在國外亦有產(chǎn)出。一幾年的時候回來監(jiān)制過一部短片電影《青·冠》,橫掃國內(nèi)外許多榮譽,而后卻再也沒回國了,也不大再用國內(nèi)的演員。 韶伊對他的崇拜,可以概括成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改變了整個人生軌跡。 上次裴觀宴說可以叫她進組,她以為是需要自己出國,沒想到是懷慶導演回國了。 她是不是有機會見到偶像本人了? 胡思亂想著,心臟止不住砰砰跳,手心都不自覺沁出了汗。 “我說過,只要你點頭,你就是他的女主角。”他說。 說實話,韶伊的心在這一刻輕輕動搖了,就好像之前的回憶全都不值一提。 她絞緊衣角,看向別處,他家客廳陽臺上裝的是落地窗,陽光落進來,照得電視后墻的黑色墻紙閃著金光,暗紋的質(zhì)感若隱若現(xiàn)。 “其實我最近在接觸一部電影,跟主創(chuàng)很合得來。”她輕聲說,說完咬緊下唇。 裴觀宴語氣忽然沉郁下來,“闞意梁?” 他怎么知道? 她緩緩點頭,“他是投資人。是岑念的新電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