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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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辭越聞此言,百骸為之一顫,緊接著他便看見,那烏泱泱的數萬兵馬齊跪下去,片刻的靜默,繼而連聲高呼圣上萬歲,戰馬嘯鳴,聲音震云之響,響至十里之外西漠人的戰場。 他與圣上,一前一后,并駕齊驅,一同在玄黃天地間,俯瞰著這場聲勢浩大的朝拜。 緊接著,圣上又傳喚他,明辭越,此役朕只要贏,不要輸。 明辭越翻身下馬接旨,撩袍俯首,同萬千兵馬一樣,跪伏在那位少年天子的腳下。 九五之位,天地獨尊,不過于此。 他一抬頭便又看見了圣上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的光,像是放完狠話,回味過來的余韻,用力之后臉上散著熱的紅暈還未消散,心底卻又在小心翼翼地掂量,念叨,【皇叔,這樣說可以吧?】 明辭越淡然一笑,領命之后轉身上馬,傳令下去,營地我們不會再回,糧草我們帶不走也不需要,全部燒掉,今日便是最后一役。 ?? 紀箏也沒想到,他一個氣氛組的,情緒上頭,撂挑子說了只要勝仗不要敗仗,明辭越還能跟他比著放狠話,說最后一戰就真的最后一戰,為了不留后路也不便宜西漠人,竟一把火將整個營地燒得干干凈凈。 也怪他來得時日不巧,明明是來押送糧草的,到最后差點成了拖油瓶。 他們來不及再裝車糧草便不得不急著在護送下往回趕,為掩人耳目,避開零零散散的西漠埋伏兵,他們繞了不少路,速度比來時慢了不少,多挑了些小村落里經過。 這些村子人丁稀少,災民流民甚多,皆是些曾經受過西漠部落的掃蕩,眼下剛被收復,緩慢恢復中的。紀箏身上也帶什么別的,只有些糧食是那夜未來得及卸車的,如今那邊的最后一役如火如荼,這邊便干脆一路走,一路安撫發放糧食,安撫流民。 來時用了近二十天,返時已快一個月,而在他們離開軍營的第三日,那場最后一役便已毫無懸念地結束了,獲勝是書里的結局,也是書外的。 除了少部分留在那打掃戰場的,原本就屬于地方駐扎的,其余精銳盡數隨明辭越借路州縣,走驛道班師回朝,而呈送捷報的傳令兵更是快馬加鞭,其實已比紀箏他們早六日抵達了京城。 可他臨到宮墻底下又未能成功入內,莫名其妙地消聲無跡。 這就導致紀箏剛回延福殿的那日正午,用過膳,心思重重地往榻上一臥,瞇了眼半睡未睡,午夢中又出現原書中皇叔提劍奪位的可怖場景,外面卻突然傳來一聲報,明辭越人馬已過越云關,眼下就在京郊,遞上回城請令,熱熱鬧鬧喜氣洋洋地準備入城呢。 紀箏一個霹靂,從床上驚跳起來,這么快,打贏了?他眼中的驚與喜藏也未藏,那種小孩才有的,拆禮物時狂歡而不知所措的稚氣下意識地流露出來。 的確,這本就算喜報,那侍從大約也還想討點賞賜,便連連歡喜著應聲暗示道,誰說不是,王爺一聲不吭就帶兵往京城跑,跑得還賊快,我這一路通報過來,半座城的老爺大人都被他嚇一跳,您說這藏著瞞著的,誰都不知道,瞧著像是在給誰備下驚喜呢。 誰知這句話卻像是一下子觸了圣上的霉頭,他還沒坐穩猛地又驚跳起來,這次卻是暴跳如雷,放屁,你說誰帶兵往京城跑,你說誰藏著瞞著,放屁! 侍從嚇得連連自扇著嘴巴子,跪退到一旁。 紀箏根本來不及處置他,一件明黃的中衣就要往外去,一種陰惻惻的不安感悄悄自心底滋生而出,那是那種潛意識里的怕,空落落的,卻又像是被吊在半空久了,甫一落地的惶惶失落,不真實感。 回家了就好,凱旋了就好,沒什么可擔心的。 按照大燕的規矩,在外的將士如非得到傳召而想要歸京者,分三步,須有軍報在先,詳述戰場或戍邊的情況,軍報抵達京城至少要滿五日之后,則是第二封由軍隊主帥親書的回城請令,待圣上批復回文后,主帥才可帶領小部分人馬,翻過越云關,抵至京郊,來到京城門口,遞天子批文,由守城將士開城門迎歸。 若圣上一日不批復,所有人便一律得待命關外,即便是凱旋,也不準靠近京城半步。 紀箏自然是不怎么清楚這些繁文縟節的,他只是下意識覺得這等好事來得太順利,太快了些。 可擔憂過后,即將與所愛之人重聚,共度往后余生的辛酸感又涌了上來。紀箏光著腳往外跑,臨出門又被侍從宮女們給攔了回來,索性定了定神,從衣柜最底,拿出了那件暗紅玄邊的錦袍,仔仔細細,對鏡打理好了鬢發。 這是明辭越離城之日贈送的那件,簡簡單單,上面有一對龍鳳逐尾相纏。皇叔說過,穿龍袍,穿婚衣都是他的選擇,做君臣還是zuoai侶都可以是相處的辦法。 紅衣是大婚日的禮服,更是有喜事時要穿的顏色,但他卻一直將其擱置在最底層接灰,仿佛永遠用不到一般。 郎人騎馬歸來倚斜橋,他要給他最盛大的滿樓紅袖招。他要他愛的將軍從此名垂千古,從此百歲無憂。 紀箏乘馬車,秘而不發,顛顛簸簸往城墻邊上趕,可很快路便走不大通了,千家萬戶的百姓全都自發地涌出了家門,將街頭巷尾堵了個水泄不通,紀箏不愿興師動眾,只得一路被人潮裹挾著,推到了墻腳下,待他真正登上城墻,望眼城中全貌,才驚覺事情的古怪。 中間躁動不安的素麻灰色是民眾,而兩邊悄無聲息包抄圍攏上來的玄色,正是守備京城的近萬禁軍,他們像是早得了風聲,默不作聲地集結起來,埋伏在此,猶如驅之不散的陰云。地上如此,正是天空中也起了云,攏去了午后燥熱異常的日頭。 守城將領一臉喜笑地上了城墻,陪同過來,圣上親自過來,當真是對璟王殿下呵愛有加,您批復的回城令王爺剛剛派人交到了守城處,放心便是,侍衛們已經準備就緒,拉開城門,迎將軍光榮歸京。 批復的回城令?紀箏皺眉,什么時候的事,朕不知。 他沒抬頭,目光依然垂落在城內的民眾身上。 那守城老兵的臉一下有點掛不住了,回城令啊,先是得了捷報軍書,再批復回城令,您不批復,這璟王殿下怎么能夠帶兵入關歸京?那我們這收到的您的手諭又是什么? 捷報軍書?有這個東西么? 這時紀箏的目光猛然抓住了,那沖在最前,最靠近城門的布衣懷中揣著的是什么。那幾人頭戴斗笠,手中隱約交接,在土灰色麻衣之中,明黃黃反光奪目的錦帛布腳分明就是一件龍袍。 一件龍袍! 他們在數萬躁動民眾中顯得沉寂異常,靜默不發,等待著城門的開啟。 有一人得了感應似地,緩緩抬起頭,逆著光線,瞇著眼找準紀箏的位置,摘了斗笠,凝望著他,在笑。 顧叢云。 那張臉上斑駁著的數道疤痕,猶如地底巖漿下爬出來的生物表皮,又好似繪制而成的詭術圖騰。 紀箏的大腦根本反應不過來這張臉,根本無法將其與曾經的京城武安侯家,春風得意的顧三小爺相聯系,只是嘴巴下意識地叫出了這個名字。 太熟悉了。曾經除了明辭越,便是這人鞍前馬后,伴他左右。 城腳底下的沸騰人聲之中,顧叢云又像是聽見了他的喚,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人群,一步步登梯,往城墻上而來。 他要干什么?他干了什么? 紀箏的目光飛速在城內城外之間來回逡巡。 如果當真有捷報軍書這個東西,先他一步抵達京中,卻又消失不見,那一定是落到了顧叢云手里。 如果百姓是受人鼓動,迎大帥歸京,禁軍是受人安排,逮捕叛賊,那一定是已先得到了凱旋時日的消息。 如果明辭越此刻出現在城門外,底下民眾高呼璟王殿下千歲,大帥千歲,有人趁亂將龍袍一拋 不對,書中主角奪位那幕不是這么演的,眼下周圍禁軍圍困,正是守株待兔之時。 圣上。 紀箏瞳孔收縮,猛地回頭,冷汗在底下濕了半件衫。 顧叢云的面容又隱去了面紗之下,今天怎么穿了紅色的衣裳,你皮膚白,遠遠看好生漂亮。他微微瞇眼,又湊近了半步,贊嘆道:這上面還繡著龍鳳呈祥的圖樣呢,喜慶吉祥,當真是應景。 可惜我再穿不了紅了。他略帶遺憾地說道,一雙燒傷痕跡累累的手從袖子下伸出來,在日光下促狹地搓了搓,轉而又沒入布衣深處。 沒關系,要不將天子朝服的禮制改成紅色吧,好看。 紀箏沒有應話,因為城外天際線處已然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兵馬,馬蹄輕快而又迅捷地朝城門方向趕來。 守城將領觀望片刻,臉上浮現笑容,向下高呼,大帥歸京,快啟城門! 隨著幾聲低沉的鼓點聲,城門吱呀刺啦地被拉起,民眾爆發出一陣歡呼,禁軍也即刻壓制了上來,灰色黑色水rujiao融在了一起。 以后都穿紅色吧,天天穿,夜夜穿。顧叢云輕輕道,穿給我看。 慢著!紀箏猛地揪起那老兵的衣領,速速關城門,沒有朕的命令,不準擅開! 老兵瞬間慌了主意,抖著嘴唇,卻又聽面前那紅裝玉面的少年天子高聲喝道,所有守城將士聽令,上城墻烽臺,拉弓瞄準! 作者有話要說: 嚴肅聲明,這章里【dong口陽.春淺復深,一倒一顛眠不得】等句摘自古代某詩詞,作者清水純情小寫手,看不懂這么多(狗頭 遲到的祝福春節快樂,新的一年萬事順遂,做人不缺愛,轉發全中獎!!!終于碼完這章才敢來跟大家拜年,抹眼淚T^T 第57章 弓箭對準的是下方萬千戴功而歸的士兵, 是城中千萬百姓家中遠征的游子,甚至是不少守城兵的兄長,友人, 同伍。更重要的是,明辭越還在下面,那是京城無數人心中唯一的主帥, 是戰爭的終結者,是被神化了的存在。 城中sao亂一陣更勝一陣。 不少弓箭手的指尖發了麻,手心出了汗, 耳朵卻仍然支著, 恐懼著下一步的命令。 弓箭之下, 不講情誼,不分貴賤,只有敵我。城外之人再近半步便是雷池。 那守城的老將四望茫茫慌了神, 顧叢云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 唯有紀箏始終背對城外,看也不看一眼。 老將想上前, 顧叢云先一步替他問了出來, 為什么不放明辭越的隊伍入城? 為什么不放他們入城, 說啊!他的腳步逼近上來,腳尖對著腳尖, 面貼著面,在咫尺之間瞠目以對。 相隔的一層黑紗在此刻變得無用極了。紀箏動了動眼珠,突然分了神,默默地去想是那場大火燒得這人面目全非,瞳孔渾濁么,他突然有些記不得武安侯府顧三少原來的模樣了。 其實顧三是為他牽過馬的, 其實顧三是為他斟過酒的,其實顧三是為他守過夜的,其實 其實不必如此,大燕這么大,朕可以當作什么事都沒有,送你離開京城 我不!顧叢云吼破了嗓子,跌跌撞撞地揪過紀箏紅衣領間那只金絲繡作的尾鴛,把他強行拽到城墻垛的縫隙間,逼著他往下看,你忍心嗎? 你忍心嗎?少年漲紅了脖子,從背后貼過來,在他的耳邊斷斷續續低語,咬牙切齒,好好看著,再看他一眼吧,那是你得叫一聲叔父的人,是你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韙,背德背理,不知禮義廉恥都要一響貪煥的人,你們就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愚弄,茍且,荒唐!誰會想到金碧輝煌,至尊獨絕的龍椅上并坐著的竟有兩個男人,一個君,一個臣,一個長叔,一個賢侄! 怎么樣,還忍心將他擋在城外嗎?顧叢云幾乎要將牙齒咬碎,一字一頓,圣上被自己叔父伺候得還舒暢嗎? 紀箏張了張嘴,又閉住了,微微動了動頭,沉默片刻還是回答道:還可以。 顧叢云惱羞成怒,臉上騰然變成了絳紅色,猛地抓住了他的后脖頸,壓著聲音吼道:那就放他進來,他是戰勝歸來,他是眾望所歸!你還沒看出來嗎?今日不放他進來,你就是昏君,你就得死在這,遺臭萬年,尸骨不安! 朕本昏君,昏庸無能。紀箏默默嘆了口氣,揉揉眉心,是誰跟你們說我喜歡做皇帝的。 不知這話怎的踩到了顧叢云的尾巴,他猛地憋了一口氣,突然嚎啕撕裂而出,雙手無助地輪番捶墻,捶在紀箏的兩側,捶得血rou模糊,我不管,我他媽就要你做皇帝,我就要讓你做明君,是我讓你名垂千古,百世無憂的,是我! 突然一陣群馬嘶鳴聲劃破天空,壓蓋住二人聲音 城門底下突然形勢大變,一小部分人馬不知怎得再待不住,先行沖上陣來。遠望而去,只可依稀辨出領頭的宣馳風宣將軍,那猛漢高揮著馬鞭,大張著口,一張一合,駕一匹紅棕馬,領眾人毫無阻礙,勢如破竹。 天空是明晃晃的晴,蒸透了沙塵,稀釋了空氣,連城墻磚瓦和大地都要干得豁裂大口。 離近了,紀箏聽清了,城墻上眾人皆聽清了,那是眾萬將士撕破血rou發出的聵喊,我為圣上戰西疆,圣上叫我得勝歸,許我長安居! 我為圣上戰西疆 圣上叫我得勝歸,許我長安居! 圣上只要贏,不要輸! 明明是是透破陰云的晴空,日頭忽然顯得有些刺眼,紀箏好似看到一道驚雷閃過,那些撲面而來的將士以及砂石、吶喊聲被拖拽得很長很長,他的動作也變得很慢很慢,明明是想要出手攔過身邊最近一支的弓箭。 下一瞬那些箭簇從他指尖溜走,刺破長空,如雨點般簌簌而下。 一場城門之前,聲勢浩大的箭雨盡數灑在了戍邊多年,得勝而歸的將士周遭,他們像是毫無防備,來不及躲避,根本沒想到這些箭會出自同胞之手,真的沖他們而來。有些戰馬折了前肢將人甩落而出,有些則被穿透了甲縫,擦傷了臂膀。 停下第一箭后,換箭搭弓,箭雨驟停,底下人馬也跌滾著停住了腳,陷入僵持。 紀箏其實看得到,明辭越就緊隨在他們之后,揚鞭絆住了宣馳風的馬腿,讓他在箭陣前就已跌落翻滾下馬。 停下,都停下!他大呼,一手揪過了身側弓箭手的脖領,我讓你放箭了嗎?讓你放了嗎!誰先放的箭,誰第一個放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