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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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圣上停了步,接過枝子,居高臨下地瞧著他,像是在談論些什么,恩威并施,莊嚴有加,當真擺出了一國之君當有的模樣架子。 國宴不擺了,家宴還是有的。 明辭越駐了足,笑容落了下去,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兩手,想了想,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紀箏看著楊駟笑起來,被那兩頰堆積起來的肥rou膩到了,中午飯都有涌上來的跡象,拎著枝條往他背上輕抽了兩下。 楊駟笑瞇瞇地受著,以為這是圣上親近的意思,誰知圣上開口就是,你不守著嶺南,回京干什么,枝子哪兒撿的,嶺南土特產? 是是是,臣當差那兒的一種神樹,叫發財樹,栽在宮里,保佑圣上和大燕平平安安,可靈了。 自從太皇太后沒落之后,他們這些外戚權勢旁落,被發配去了偏地戍守,窮的窮,苦的苦。趕在節前回京赴宴已是散盡了全部家財,哪還有錢備什么厚禮。 騙你爹呢?!朕剛從偏殿折下來,栽到屋后面的臘梅枝子,你就給朕撅出來,說是嶺南特產!紀箏越想越氣,今天心情沒由來的十分不好,又抽了幾下,金銀財寶你不送,借花獻佛倒是學廢了,送你了,背著負荊請罪吧。 楊駟也是委屈,他聽說圣上變了性子,不喜財寶偏愛附庸風雅,才專門送的樹枝子,不過,他又想起了城里近日的另一重傳聞楊駟撲通一聲跪下,向上翻著眼,挑著眉,手攀著那條枝子一點點往上爬,觸到了圣上指尖。 紀箏嚇了一跳,小退半步,朕是愛民如子,但從來不在垃圾堆里撿兒子,今年過年沒紅包,你在你家就這么跟你爹拉拉扯扯的? 楊駟論輩分,也算是他哪個隔了幾代的遠方表兄,以往花天酒地慣了,只有他當別人爹的份兒,哪里受過這等委屈,臉色騰地陰了下去,不說紅包,璟王今個不在,臣或許能陪圣上玩點別的 紀箏不說話了,微微睜大眼睛,上下打量了打量他,朝一旁候著的李儒海招了招手。 李儒海顛顛地跑了過來,會意地在脖子上抹了一道,楊駟猛地繃緊了身子,卻見圣上一臉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 他剛想松一口氣,又發覺圣上的手緩緩下移,移到腰間□□的位置,左右比劃了一道、 楊駟被拖走的時候,嘴里還在高聲喊叫,紀朝鳴你裝什么裝,你出去問問,滿京城的人誰不知道你那點破事,皇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紀箏從旁邊接過巾帕,低頭擦了擦指尖,扔了巾帕,轉身往殿里沒走幾步,就碰到了常晴。那條他交由常晴cao辦的紡織產業線,作為暗刺的用途已經不大了,但著實在常晴手里風風火火的cao辦了起來,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紅火。 她自打作為宮妃,遣散回家受盡家人責罵冷眼后便徹底跟家里人斷了聯系。這年前年后也是那些個織品小玩意賣得最好的時候,常晴便干脆留在宮中作監督。 常晴見他便打趣道,璟王殿下方才在門外站了許久,一臉有心事的模樣,這會兒又不知道去陪誰了,都能把自家侄子一個人留在這兒。 他應該是去陪家中父母過年去了,心情不好也是正常,讓他一個人呆呆,別去打擾他了紀箏低頭摸了摸鼻尖。 明辭越陪父母自然是正常,還不是他給將牌位遷入宗祠的。可不知為何,紀箏心里總是有些說不出的煩躁,消沉。 常晴知道自己不小心觸了線,悄無聲息地退開了,只留得紀箏一個人背著手,沿著偌大的延福殿外沿四處游蕩。 他已經沒有親人了。 明辭越尚有歸處,他卻連一塊能去坐一坐的孤墳都找不到。 他討厭年節,上一輩子也是如此。節日就是用來提醒他這種游魂他與這個世界的聯系明明少之又少。 除了延福殿,宮中各處都掛了燈籠,此時黃昏已盡,華燈初上,遠處,宮墻內,宮墻外,一片一片煙火穿透了半邊天空,引燃了京城一年里最熱鬧的夜,活脫脫一個天上人間。 紀箏躲著炮仗聲走,走來了延福殿的后院,這里最妙的是那個小庖廚,沒旁人在時,可以弄些自己真正喜歡的吃食,不用按照原主的口味裝得那么辛苦。 他的腳步頓住了。 院里擺了一張桌,兩把椅,兩雙碗筷,正對著庖廚后窗的炊煙裊裊。 他早就跟宮人打過招呼,今年沒有家宴,他也不會留宿殿內,叫他們自行休息。沒想到還有人敢偷用他的小廚房,鳩占鵲巢,不要命地開派對。 他眼紅得要發狂,艷羨,甚至是妒忌死了這對不知哪來的野鴛鴦。 明明他才是主子,他甚至是這天下的主子,可以訓回去,罵回去,把他們押進牢獄。但他卻灰溜溜的像個不速之客,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兩雙碗筷,又怕久留會被發現,灰溜溜地就想逃。 心里浠瀝瀝地下著一場毛毛雨,恨不得將這花火炊煙全澆滅。 回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裹著熱騰騰油鹽的香味,煙火氣十足,再坐會兒,一會兒就好。 紀箏恍恍惚惚地揉了揉眼,灶臺旁的火光忽明忽暗,他的皇叔未佩刀,未著甲,一身布衣立在滾滾煙塵中,照顧著鍋里翻滾的沸水。 圣上?明辭越沒聽到他回應,便分心側過臉,透過窗去看他,沒有辣子了,口味將就一下? 紀箏這才被這一聲喚拉回人間。 這是這個人間第一次對他說回來了。 他慌極了,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回答什么,又覺得自己呆站著太傻,應該去擺碗筷,可碗筷已經被人工工整整地放好了,桌子不大桌面卻很干凈,總之一切都被準備得妥妥當當,當真像一幅喜慶年畫一般。 只差一對人,一對即將要入畫的璧人。 他丟下了懷里的梅花,微微濡濕的手心緊攥著衣服擺,坐在一張椅子上,正襟危坐,比上朝坐龍椅更要嚴肅。 就是天上路過的神仙,也要被這香氣吸引下凡吧 明辭越正巧把飯菜端上來,含笑地瞅了他一眼,圣上過譽。 一桌子當真都是些江南一帶的小吃食,做得很清淡,當真是沒客氣,應和著自己故鄉的口味來。 紅瓤半露的玉潤湯圓,潤滑細長的米粉,入口甘甜的米酒。 紀箏手滑得用不了筷子,挑不起米粉,又怕戳露湯圓,只能一個勁地灌酒。 今晚就別醉了,米酒還多,來日方長。 紀箏放了酒盞,又被那句來日方長醉紅了耳尖。 他們明明有過更近,甚至負距離的接觸,此時面對面不遠不近地坐著,端碗時,兩只小拇指不小心蹭到了一起,紀箏筷子又滑了一下,恍然覺得自己真的快要被那熱度灼傷了。 人心大約都是貪的,得了身體,卻又愛上了這種各退半步,合衣而坐的感覺。 臣早上去了趟城外,沒上報,是為了去祭奠臣的父母,還望圣上恕罪 紀箏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不必。 他豎起耳朵卻仍盯著碗底,有一搭沒一搭地吹著湯。 臣見到那兩座石碑了,字不錯,臣替家父家母謝過圣上。 紀箏含含糊糊: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那圣上肯喊他們爹娘,臣也替家父家母謝過圣上? 舉手之勞,不必咳咳。紀箏猛地一陣咳,甜膩的酒液劃過嗓子,嗆得他一句都說不出來。 明辭越忙起身越過桌子,替他順了背,把自己碗里晾好的飯菜推到他手邊,又把酒盞端起來拿得遠遠的。 慢慢來,不必急。 圣上抬高了家父的官位,給他加了爵位,在烏州封王府,是為了讓臣可以在保留璟王頭銜的同時離開皇室,重歸族內,就當是子承父業,繼承王位,名正言順 這可是紀箏思索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想出來的主意,轉瞬就被明辭越猜了個透。 他支吾半天,僵硬道:只是考慮到明老將軍有無數軍功在身,卻蒙冤數年,朝廷多少給他個補償交代罷了。 名正言順地娶親成家,完成未完之事。明辭越平靜而又極緩地補充了后半句話。 什么人是他身為皇族時無法名正言順地娶親,脫離皇宮才能娶的。 微微流動的湯面倒映著他身后那人的輪廓,以及映紅半邊天的焰火。 紀箏忽地又不怎么討厭焰火以及炊煙了,他好像可以在不長的余生試著融進去,成為美好的一部分。 洗脫冤屈是明氏應得的,是大燕欠你的,今日朕替大燕給你補上,過往的事就算勾消了。紀箏輕輕吸了一口氣,平復了顫抖,但,除此之外,朕可以相信你么,皇叔再無事情瞞著朕? 明辭越沒有應話,只在他的身后交握住他攥在桌面的手,望著湯面中少年眉眼的輪廓,半晌,說到:今夜就別叫皇叔了,圣上叫聲別的吧,臣想聽。 不叫皇叔了?紀箏愣了愣,那皇叔想聽什還沒說完,他就猛然反應過來,頭低得恨不得栽進碗里涼快涼快。 慢慢來吧,圣上不必急。明辭越不笑他的笨拙,只溫和道,來日方長。 他們時日還長,耳鬢廝磨的時候還長,用不盡天下有情人甜膩的稱呼,而這正是長相守的意義。 常晴過來時,他倆已經重新坐在了座位上,并肩用餐,小口啜飲。 不大不小的一張圓盤桌子,兩個人的椅子都挨到了同一側,碗筷抵著碗筷,剩下百分之八十的圓面空空蕩蕩。 她歪頭看了半天,總覺得怪異,又瞧不出問題出在哪。 正巧圣上和殿下都在。常晴笑著呈上了托盤,這是這些日子賣得最好的一套男衫,長得普通,滿大街都是,拿給二位可能寒酸了些,但臣女想著,圣上或許想出宮玩玩? 她又連忙補充道:城里今夜沒有宵禁,這會兒該是最熱鬧的時候了 最熱鬧的時候紀箏微微心動,在桌下緊牽的手勾了勾皇叔的指,另一只手抬起來,摸了摸那件衣。 說是普通寒酸,但那畢竟也是宮里紡織流水線上下來的成品,專供京城中金迷紙醉的勾欄瓦舍和大戶人家,綾羅錦緞,怎么說也稱不上是寒酸。 還有竹扇和錦囊,一套贈送的么?紀箏邊說笑邊從托盤最底下把這二物取出來。他打開扇面隨意搖了搖。 常晴卻突然啊了一聲,連忙跪下請罪,肯定是拿錯了,這柄不像是這套衣的配飾,圣上恕罪。 紀箏看清扇面圖樣后,也微微紅了下臉,有些尷尬無措。 扇面上的圖畫筆工精細,內容香艷,一位膚色光潔,頎長勁瘦的男子在上,手臂間半掛著件黃衣,勉強擋住身下的春光旖旎,在他身下的榻側,耷拉著一只纖細小腿,若再仔細辨別,還能看出,那也是條男人的腿。 部分衣物本來就是要銷往勾欄瓦舍間的,大燕京城內民風開放,在扇面上勾勒些秘戲圖,只能叫做情趣,民間更露.骨的比比皆是,這種遮遮掩掩的著實算不上什么。 況且拿錯了就是拿錯了,又犯不上怪罪下去,這扇子不知道是配的什么銷.魂衣衫的。 紀箏只看了一眼就想合攏扇子,放去一旁。 慢著!明辭越猛地上手捉住了他的手腕,這套賣了有多少,還剩多少,全線暫停出貨來得及嗎? 常晴心中大約估算了下,應該不剩多少了,這套京城里公子哥兒們訂得最多,竹扇畫多是請宮廷畫師設計字畫,再請民間畫手打量臨摹下來,也不怎么值錢,只是個附贈的配飾,說是這副拿錯了她微微搖了搖頭,我從未見過這種扇面,不像是我們紡織鋪的出品。 嗯,知道了。明辭越的語氣冷靜下來,說個最壞的設想,圣上敢聽嗎? 紀箏尚未反應過來,微微怔忡地側臉望向他,嗯? 明辭越的劍尖挑破了同樣是贈品的那個錦囊。錦囊鼓鼓囊囊的,翻滾落地,灑落出兩個抱在一起的稻草作的小人偶,人偶緊貼在一起,背后露出兩張紙條,紙條上分別寫著姓名以及兩份生辰八字。 常晴跪在地上,先一步看清了,驚愕地尖叫一聲,哆哆嗦嗦只顧著磕頭。 畫面上,是我們。 可能已經傳開了,別怕,臣會 紀箏在桌下被他攥緊的手,猛地抽了回去,躲進了自己的寬袖后。 第50章 大燕天德四年, 正月一日。 大燕建國五十余年,政事堂的燈火頭一次在開年的第一天就燒了個通明。 紀箏端坐上首,屈臂支著頭, 徹夜未眠,眼底血絲一片。底下跪著十余號臣子, 說是大燕群集天下英才, 一個乾英殿盛不下,關鍵時刻可用可信之人竟也只有眼前這幾個。 趙太傅在最前首,那柄竹扇自他的手里接過, 開始挨個往后傳, 在每個人的手里不停留超過一盞茶的功夫, 就繼續往后, 每個人看后無不連連搖頭,卻又是大氣也不敢出,傳到最末尾的宣將軍手里, 他又像燙手山藥似地遞給趙太傅,趙太傅一臉茫然地接過, 又仔細瞧了一眼,還想往后傳。 夠了!想看回去看。紀箏的聲音冷冷的, 你們各家府中的公子哥兒手中肯定人手一套。 叫你們來是想辦法的,不是聚眾欣賞秘戲圖的。 侍從遞回竹扇, 紀箏面無表情, 想也沒想直接把那柄竹扇丟進了爐火之中。火舌騰然而上,自畫面中人兒玉段般的小腿開始吞噬,兩個光裸交疊的人體在火光中顯得更加香艷而詭異。 底下大臣有保皇黨,更有璟王一黨,此事乃是皇室秘辛, 天大的丑聞,牽及兩黨雙方,朝堂內斗對比而言,簡直可笑幼稚無比。 眾人面面相覷,問題清晰明了擺在眼前,可就是誰也說不出個解決方案來。 竹扇誰畫的?上面提款落著大名,京城名手宋涯宋之喬,圣上之前最欣賞的畫師,那副還擺在乾英殿的燕南山水圖就是他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