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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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太醫(yī)院里里外外的人都可疑極了,紀箏不敢出聲喚誰,怕沒昏沒死還會被再補一刀。他想也未想徑直撲門而去。 剛打開一條縫,沉悶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迎面而來,布靴一下一下敲在地板之上。 補刀來得這么快! 紀箏竭盡生存本能,爆發(fā)出了此生最快速度,一個戰(zhàn)術后仰,退回屋內(nèi)美人榻上,反應迅速,躺倒下去,緊闔雙目。 臨裝死前的最后一個問題,來者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無獎競猜,來者是誰 所有反派本質上都是大助攻哈哈哈哈哈 感謝老板們的雷雷和營養(yǎng)液,鞠躬!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老板:楓留兒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老板:想吃西瓜 2個;楓留兒1個;微雨瓊觴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老板:微雨瓊觴 20瓶;姜楚辭 6瓶;雨停了嗎 4瓶; 努力碼字,飛速碼字,禿頭碼字!! 第6章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緊跟著,紀箏聽到門吱呀地摩擦聲,雙目閉闔后暗色的視野被外面的光所覆,似乎變得又亮了一些。 他的心猛然揪了起來,屏息聽著門口的動靜。 腳步聲到了門口并沒有再繼續(xù)。來的人似乎在門口處駐足了,外面的光投射下,那人的身影只在房間的地面上投下長長的陰影,不曾走近,也不曾遠離,隔了許久都沒有動靜。 那若有若無的目光好似將他從頭到腳舔.舐而過。紀箏只得維持著倒在榻上的姿勢,繼續(xù)等待房外的人離開。 然而來的人似乎并沒有打算放過他,在一片靜默中,這人終于挪動了步子,是往屋內(nèi)靠近的聲音。 這腳步聲又穩(wěn)又快,轉眼間就到了他的木榻之畔。 他不敢睜眼,只借著微點光亮,覺得隱約有一黑影半跪了下來,落得和他一般的高度。 紀箏保持著精心設計好的逼真死相,一動不動,對這人的逼近毫無反應。 烏絲散亂著而不束禮冠,繡著祥云龍紋的金絲滾邊袖袍長長地墜落至地,隱隱露出燙金的足靴輕掛在榻邊,頭歪歪地枕著榻沿,一只手搭在腹前,一手無力地懸空垂落,虛虛地半張開。連帶著那張襯在獸皮毛領里的瓷質小臉都是慘白一片。 演技逼真極了。 紀箏忽地感受到鼻尖渡來一陣觸碰,他瞬時摒住呼吸。 那指尖像是不敢靠近一般,小心翼翼又疏離極了,反反復復湊近了幾次,無數(shù)遍確認那里已經(jīng)絲毫沒有氣流來往。 手指離得過遠,便無意間挨上了些許唇瓣,觸動了唇邊無數(shù)細小汗毛。好涼,那人指尖渡過來的滿是外界的重重霜意。 閉眼之時,每一觸感覺都被無限放大,那是說不上來的癢意,一點點在咬.噬,越是隱忍,越是難熬,連帶著額角都在難以遏制地輕輕跳動。 終于,那只要命的手緩緩離開了。 可下一秒,手停在半空中好似要探索下去,鼻尖脖頸再往下可就是胸口! 紀箏一驚。 他方才憋氣過久,越是努力壓抑呼吸,心跳越快,聲音一下下打在他的鼓膜上,又仿佛在這空曠寂靜的室內(nèi)來回回響。 秋末時節(jié)的帝王袍衫足夠厚重,一層層反反復復,隔絕了大半的體溫,也鎖住了小部分心跳的動靜。 可若是得不到想要的結果,那人會做什么? 眼下天子的衣襟根本就是半敞的,只要挑開系帶,撥開氅衣,細弱的脖頸,精細的鎖骨就會通通暴露在那人視線之下。 江南蠶絲制成的明黃中衣又舒適,又輕薄,根本就是狀若無物,可以任人放肆 天子聚全國財力養(yǎng)出的貴體,皮膚細薄,屆時又如何經(jīng)得起那只手惡意的動作。 好似有一把鈍刀一直懸于紀箏的頸側,一寸一寸磋磨,試圖將他嚇死過去。 人為刀俎,朕為魚rou。 越想越緊張,紀箏喉頭一緊。他看不到自己脖側的青筋已經(jīng)緩緩漫起,耳后的暈紅藏匿在凌亂散漫的烏發(fā)之下。 可等了半晌,左胸口前也沒等來預料之中的重量。 反而是他的手腕間驀地觸到了冰涼空氣。 只聽一聲低喑的恕臣冒犯。那只手虛虛地纏了上來,又輕柔又強硬,帶著點難以逃脫的意味。 紀箏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整只手的輪廓,感受到每一處薄繭,每一寸指節(jié)蘊藏的力量以及外界的霜重寒意。 不過他的注意力不在這里。那聲恕臣冒犯怎么能這么熟悉,如泉水激石,長劍出鞘。這分明就是世人稱頌郎艷獨絕,世無其二的明辭越。 紀箏怔住了,連帶著腳趾也在布靴之下緊繃了起來。 方才被他吐出的毒物可就還落在枕畔,尚未干透。 他能想到有人要替被毀清譽的明辭越尋仇,但他難以想象明辭越會親自來補刀。 那雙手可以揚鞭為國家征戰(zhàn)沙場,可以執(zhí)劍為天子徹守長夜,也可替他更衣系帶,但弒君報仇這種事恐怕對明辭越來說大概應該還有些許難度。 紀箏:別問,問就是后悔。 啾。 全身的血液瞬時凝固了。 礙于裝死,他根本不能再次動手捂鳥嘴,只得任憑那人尋著聲音,一點點掀開他的袖擺。 他的掌心一空,鳥被騰空拎了起來,不多一會兒換回來時已是乖巧安靜,靜立他的指尖梳理羽毛。而他的掌中沉沉的,被塞進了其他什么小物。 紀箏想也不想,立即拼命繃緊肌rou,讓這小物自然而然滾落去一旁。 可剛一滾落就被人撿起塞回來。 再滾落,再塞回,明辭越有耐心極了,甚至還幫他合攏了手指,貼心地將這只手重新放回寬大的袖袍之下。 圓圓的,潤澤的,冰涼的。 難道是夜明珠? 紀箏的表情松動了一瞬,出現(xiàn)了一絲的哭笑不得。 他隨口提了一句夜明珠,明辭越便真的會去尋一顆夜明珠,他隨手比劃的有多大,明辭越尋來的夜明珠便有多大,絲毫不會差。 明辭越就是這樣一個人,幾近于固執(zhí)地守著君君臣臣的禮義準則,在朝廷官場的洶涌激浪之中,他就如一顆鵝卵石,溫潤得毫無棱角。 不知這樣的人底線究竟在何處,要受到怎樣的刺激才會造反奪位。 世人對他的評價當真不假。 這才是真正的明辭越。 紀箏暫且松了口氣,偷偷在袖袍之下攥緊了明辭越送他的夜明珠,保險起見裝死依舊。 圣上? 圣上,請恕臣僭越。 紀箏聽到一聲沉沉的嘆氣。不一會兒有人幫他將垂掛在榻邊的足靴抬起,工工整整地放回榻上,又將他落在半空的虛軟手臂平整地疊在腹前。 幫他輕抬起上身,理順了頭發(fā),再重新扶著肩頭,緩緩放下。 紀箏不再提防,只是任明辭越擺布。他突然感受到對方動作好似一僵,隨后后腦處一陣動作帶起的疾風。 下一刻,他的腦袋毫無預兆地和太醫(yī)院冰涼的玉石榻來了個親密接觸。 紀箏; 微臣該死!那聲音又愕然又自責。 紀箏疼得差點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咬緊牙關,音節(jié)也差點要從嗓子深處飄逸出來。 他等著明辭越還他枕頭,等了半晌,側目從縫隙中瞄見明辭越靜默半刻,面色沉重,起身,退后幾步,拉開距離,咚地一聲膝蓋著地,半跪下去,大有絕不再越線半步之態(tài)。 紀箏:朕懷疑皇叔在報復朕,但朕沒有證據(jù)。 天子的后腰處前些日子剛傷得不輕,躺著時間久了,哪里受得了身底下這種又硬又涼的玉石床榻。 紀箏半瞇雙眸,隱隱瞧見那人有起身之勢。 恕臣僭越。 紀箏暗自期待溫和知禮的明辭越能善解人意,過來把他抱起來,換個軟和點的地方。 一件還帶著體溫的厚重大氅蓋了上來,從腳覆到了肩,將他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紀箏:皇叔何時能懂朕的心。 而明辭越只是怔在一旁,有些出神。 今日他只是出宮在京城四處打聽,尋遍了京城才尋來一顆符合圣上要求的墨綠色夜明珠,回來之時就忽聞屬下受傷被送來了太醫(yī)院,連衣服都未來得及更換,便徑直奔太醫(yī)院而來。 可是迎接他的只有一個平躺在死寂之中,毫無反應的小天子。 明辭越盯著手中方才眼疾手快抽出來的軟枕,那上面隱約灑落著骯臟的不明液體,還伴著星星點點的紅色殘渣。 這一瞧,地上也分散著少許水漬,四處都是,與桌上被打翻的茶杯中茶底的色澤如出一轍。 明辭越皺了眉,望回向天子,眸色漸漸暗沉了下去。 紀箏腰背乏力,膈應得再也躺不住了,甫一發(fā)力起身躺了半天的身子竟然麻的沒有知覺了,他剛要出聲喚人,只聽木門又是拉得長長的吱呀一聲。 不知這次的來者是敵是友,只是那門外的腳步聲一點點接近,指甲沿著桌板劃出了長長一道刺耳聲音之時,旁側一陣細簌,明辭越起了身。 紀箏只覺眼前光亮一暗,浮來一片黑影,將他與外來者死死隔絕開來,繼而是劍身半出鞘的嗡鳴之聲。 是明辭越握住劍柄,擋在了他的床榻之前。 你來干什么? 語氣懶懶散散,很是隨意:拿安胎藥。 作者有話要說: 紀箏(望天):皇叔何時能懂朕的心。 渣作者:等著,等皇叔充值個vip開通下功能。 第7章 紀箏再也忍不住了,趁著明辭越背對自己,把眼睜開了一條縫,望見了一抹紅。 黎嬰愛妃拿安胎藥,他拿安胎藥做什么? 紀箏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中無語。若不是知道黎嬰是男的,他還真以為自己頭頂綠了。 劍柄在明辭越手中發(fā)出了可怖的嗡鳴,半晌,點了點頭,恭喜。 黎嬰皺了皺鼻子,目光落在了桌面上的茶水杯里,還有幾顆枸杞停留在其中,這氣味他細細辨認,像是西漠的某種他驀然瞪大了眼,望向床榻內(nèi)側那個被大氅覆蓋的瘦小身影,下意識地撇了撇猩紅色的搖曳袖擺,步步向前。 只是黎嬰愈靠近半分,明辭越手中的劍就出鞘半寸。 引得他的目光不由得在茶杯和明辭越之間來回逡巡,半晌,像是確定了什么,鳳眸一瞇,笑得陰惻惻的。 皇叔攔的是誰,是臣妾,還是黎嬰將手搭在劍刃上,把刃尖拉向了自己的小腹。 明辭越表情出現(xiàn)了片刻的猶豫,也不懼會傷到他,猛地一抽劍,劍入鞘,人仍然帶著冷冽的寒意站在原地,半步不肯讓開。 黎嬰無所謂地笑了笑,繞開他走到天子枕畔,動作柔和而親昵地牽起了紀箏那只仍擱置在外的左手。 指尖輕巧又恰好地搭在了腕間橈骨側的筋絡之上,那里的淺青色血脈正不住地跳動。 這手法看似只動了兩分氣力,實則將紀箏的左手牽制地死死的。紀箏知他瘋癲,在燕國皇宮弒君之事也不是干不出來,只得任由他拉扯,暫且繼續(xù)裝死走一步看一步。 黎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想了想,眸珠一轉,惡趣味地將他的手貼上了自己的小腹。 紀箏只覺掌間好似是一片滑潤的布料,布料之下,平坦而略帶硬度,然后便聽 圣上,這是您的大皇子。 明辭越: 紀箏: 朕不是,朕沒有,朕就是一介腎虛無能,怎么能讓男子受孕呢?! 黎嬰皺眉,那柔軟的細手在他掌心里一動不動,半點反應都沒有,難道是昏過去了? 臣妾想請皇叔賞臉給小皇子草擬個名字。 明辭越望著紀箏下意識道:箏箏。 話音一落,明辭越頓住了,紀箏也怔住了。 為何恰巧是箏箏,明辭越說的是哪個箏箏書里的小天子名字出現(xiàn)次數(shù)不多,喚作紀朝鳴,而紀箏才是他前生的真名。 唯有黎嬰神情平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箏箏,這名字好,若是小公主,則用竹爭箏,若是小皇子,則用人正征。 這樣,圣上即便是死也無所遺憾了。黎嬰繞著天子發(fā)絲嬉戲的指尖突然一轉,輕輕搭住了天子細長白嫩的脖頸。 黎嬰笑容愈加盛開,觀察著小天子的細微反應,就等著他暴跳而起。 然而還未等到天子露餡,他的手被摁在了床柱之上,劍鋒從他的兩指之間直直地釘了下去,鋒利的氣勢破風而開,直逼黎嬰面前。 紀箏打鬼門關走了一圈,神情恍惚,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又聽黎嬰幽幽發(fā)問,這難道不是殿下剛剛想做而沒做成之事嗎,我來幫你有什么不好? 這變態(tài)竟然挑撥他與皇叔濃郁無間的親情! 本王想不想都與貴妃無關。 紀箏:好吧,明白了。 本王只是圣上的殿前侍衛(wèi),無法看著貴妃對圣上動手。 黎嬰道:殿前侍衛(wèi)?為皇家端夜壺的走狗罷了。 明辭越面不改色,毫不動氣,意有所指地看向黎嬰的小腹,貴妃既已懷了胎兒,還請自重。 黎嬰眸色一暗:當年殿下領十萬鐵騎從西漠馬蹄下保下的江山就交給一陰險婦人和蠢笨幼童,殿下可甘心? 未等明辭越回話,黎嬰又道:若殿下當初領兵回朝能夠拒不交權,那當今龍椅上坐的是誰還未可知。整個燕國唯你一人還能看,結果內(nèi)里還是個草包。 這劇情反派動作好快,已經(jīng)開始刺激明辭越造反了。 不過倒也正常,黎嬰本就期待能與明辭越再度一戰(zhàn),他想要毀掉的是西漠戰(zhàn)場上無堅不摧的長.槍戰(zhàn)神,而非囚在京城中的溫潤王爺。 而原書最后明辭越之所以得了機會再度掌兵,正是因著黎嬰回了西漠再度發(fā)起攻勢挑戰(zhàn)。某種意義上,是黎嬰給明辭越提供了造反契機。 紀箏神經(jīng)緊繃,也等著看主角要如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