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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擦著耳邊呼嘯而過,心口卻依然覺得不冷。 她曾經在濃霧厚重到無法分清方向的地方奮力奔跑, 跑得很累, 幾乎要斷氣,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 她堅信只要還有一點點的光亮, 只要她足夠努力, 一定能將濃霧拋到身后,奔跑著見到紅通通亮堂堂的太陽。 而且,她若是能一直這么努力, 太陽就永遠不會拋棄她。 她的心里就一直能暖暖的,亮亮的。 永遠! 以前,她很弱小,聽見別人說她是傻子的時候,她總是下意識要去反駁,她不傻,一點也不傻,可再反駁,她只能在嘴上說幾句,罵她傻子的繼續罵,看不起她是個傻子繼續欺負她。 現在,她已經憑自己的努力讓自己漸漸變得強大起來,她有能力為自己報仇了,那個“傻子”雖然一去不返,但她李曦玥卻要為那個“傻子”討回公道! 心里想著,曦玥的眼神漸漸冰冷起來,看著被人帶上來的趙安陽和趙曦珠兄妹,臉色已然不再平靜,而是有了刻骨的仇恨和滔天的怒意。 趙曦珠似乎早已知道了接下來會面臨什么,雖然止不住渾身都在顫抖,可眼中卻留著一絲小小火苗。 也許,她被撈起來后還能僥幸活下來。 相比起給趙安陽頂缸不明不白地死在衙門里,趙曦珠哪怕年紀再小,也更知道要給自己掙一條活路,哪怕這條活路九死一生。 但誰知道呢,李曦玥活了下了,她未必不能。 相比趙曦珠的渾身顫抖,趙安陽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褪去了侯府世子的華麗外表,趙安陽似乎在父母死后突然間成長了,來到綏陽馬氏族中更讓他得到了磨煉。 “見過永嘉縣主,縣主金安,”十一歲的趙安陽沒有大氅沒有銀鎖,只撩起干凈的棉袍跪地行了國禮,然后起身一個家禮,聲音少了稚氣,多了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見過四jiejie,多日未見,四jiejie可安好?” 這兩次行禮,倒是一絲規矩都不缺,很是有一番讀書人的風范。 看熱鬧的綏陽百姓和神色復雜的馬氏族人眼中露出贊賞之意。 曦玥眼神掃過眾人,視線停留在趙安陽身上,聲音透過寒風來到趙安陽耳邊,“趙安陽,你似乎有未盡之言?” 趙安陽躬身,“請四jiejie聽我一言。” 曦玥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嘲諷,“趙少爺慎言,本縣主不是你jiejie,和皇親國戚亂攀關系,你是想給馬氏一族惹禍上身?” 趙安陽神色平靜,行禮才回話:“回四jiejie的話,血脈之情不會姓氏而改變。” 曦玥笑了:“你們三兄妹往日在侯府欺負本縣主的時候,你們兄妹二人合謀在冬日將本縣主推入水中的時候,趙曦珠要求馬巖杰將石頭砸到本縣主頭上的時候,你想過血脈之情嗎?所以,血脈之情是分時間、分形勢的,對你們有利就是任你們欺辱,對你們不利就搬出血脈之情?趙少爺,你為什么不說,衙門就是你開的,所有是非對錯全部有你說了算?” 趙安陽抿抿嘴,顯然知道曦玥會如此反駁,但就算難堪但也似在意料之中,他再次躬身行禮,十分恭敬地樣子:”四jiejie,安陽兄妹以前被利益蒙蔽做下錯事,現在已然知錯,請四jiejie饒過我們兄妹一次,安陽以后一定謹守規矩禮儀,好好讀書,報答jiejie大恩!” 看客們開始議論。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小小年紀有這個想法,應該給他一次機會。” “什么屁話,人家苦主找上門來才說要改過自新?顯然覺得自己斗不過人家才這么說的,不安好心呢!” “就是,這樣的小毒蛇留著,以后會被他咬死!” 曦玥哈哈大笑,她的笑聲很大,帶著nongnong的嘲諷:“趙安陽,衙門和捕快是放著好看的?刑部和大理寺原來只是擺設?如果所有犯錯和犯罪之人都說一句已然知錯就能免予刑罰,那冤死的亡魂該如何瞑目,屈辱的被害者該如何伸冤?” 她笑著笑著,突然沉了聲音,似乎在喃喃低語,又似乎在下什么決定,“看來,本縣主還是太過仁慈了,你不但該死,還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再去死!” 她揮揮手:“來人,將趙安陽兄妹扔進河里!” 馬上又府兵過來動手。 趙曦珠一臉焦急,小小身子努力掙扎著大喊大叫:“縣主縣主,你答應過我的——” 曦玥看她一眼:“趙安陽若是游上來,把他捆起來送交縣衙。” 自己若是游上來可以回去看大夫了?趙曦珠像是得到大赦,不再掙扎。 眾人開始議論起來,說趙曦珠能不能活著回到家中找大夫。 方氏一直在人群中死死盯著趙安陽兄妹,看到這個結果,心中長長吁出一口氣。 馬氏族老還算沒有老糊涂,趙安陽讀書再如何聰慧,犯不著為了外姓之人得罪太子的兒媳。 “且慢!”就在兩人被推向河邊時,一個須發皆白的老翁拄著拐杖慢慢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顧縣公?” “他怎么出來了,天寒地凍的?” “幾個月前聽說趙安陽拜了顧縣公為師,看來確有其事啊!” “趙安陽這小命,應該是保住了!” “看來,趙安陽前面的說辭說不定是顧縣公教的呢!” 林長史走過來,附耳低聲說了幾句,曦玥微微頷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