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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抹一把冷汗,緊緊跟上。 在書房里待了近一個時辰,皇甫晟才回了退思園。 小德子屁顛屁顛跑出來迎接他。 開口之前,小德子先細細打量他家三爺的臉色。 可是,頗有眼力見的小德子什么也沒看出來。 三爺臉色平靜,甚至在聽見如此泰山壓頂的消息后,依舊如此波瀾不驚。 他正要心里好好夸贊他家三爺幾句,突然見他眉頭皺了一下,眼睛微瞇起來,緩緩遮住了眼底一絲兇戾之氣:“那人在哪?” 小德子愣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哦,綁了,在前院。” 姜嬤嬤過來問要不要傳膳,卻見三爺和小德子像是一陣風一樣從她眼前刮過。 這是前院有什么急事? * 天還沒黑下來。 屋子里點了幾排架子的蠟燭,燭光燃燒,火焰沖天,皇甫晟坐在主位上,眼神冰冷地看著眼前被松了綁,不停磕頭、額頭滿是鮮血的婦人。 他仿佛沒看見面前有個活物,眼神里有一種很隱晦的殘酷,仿佛就要呼之欲出。 “……三爺,三爺,您饒過奴婢這一回吧,三爺,奴婢被豬油蒙了心,奴婢是楊嬤嬤女婿的親meimei,您就在看在楊嬤嬤的份上,繞了奴婢這一回吧!” 婦人一邊說一邊連連磕頭,說話時悲痛又懊惱,眼淚鼻涕一起,又狼狽又可憐。 “奴婢真沒說什么,永寧侯府編排這樣的話,真的和奴婢沒有關系,給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說那李姑娘的壞話!” “三爺,三爺,你繞過奴婢這一回吧,奴婢是家生子,奴婢的爹是外院馬房大管事,一直忠心耿耿,他管的馬駒連王爺都說好,有一回下鵝毛大雪,他半夜還爬起來——” “啊啊啊——三爺——饒、啊——” 婦人終于住嘴了,她捂著手指疼得趴在地上顫抖,眼珠死死盯著離自己不過一尺遠的一截斷指,和一灘殷紅的血。 像是剎那間死過一回,婦人疼得幾乎視線模糊。 她顫顫巍巍抬頭,看見主座上坐著的那少年的表情在沖天的燭火中晦暗不明,只看見他一雙微微赤紅的雙目像是要擇人而噬一般,冷酷又殘忍。 婦人死死捂住斷指,眼珠艱難地轉動想要繼續找由頭求情。 可是,這回連給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那個看上去有些像惡魔一樣的少年,緩緩抬手,不過微微動了動手指,邊上站著的人一左一右,同時舉刀。 “啊——” 婦人被連續射起的血箭噴了一臉血沫子,劇痛傳來前,只來得及看清自己兩手四指齊跟斷掉,她連眼珠子都沒來得及轉一下,直接暈死過去。 “嘩啦——”一盆帶著冰碴子的鹽水當頭澆下。 婦人被手上的劇痛刺醒,此刻的她早已沒了剛才的口才,趴在地上只余下痛苦喘息的份。 “你還有最后一次機會!” 婦人隱隱約約聽見那個惡魔一樣的少年開口了,聲音又冷又沉,像是一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稍有不慎,人頭落地。 婦人渾身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她心里簡直不可置信。 為何三爺手段是如此殘忍? 他尚且未滿十八? 小小年紀堪比酷吏? 她說還是不說? 就在她恍惚之間,又看見那個惡魔緩緩抬起來手。 “不——我說!” * 剛走出屋子,就有人來稟:“三爺,王爺和世子二爺請您去書房。” 三人下衙前,隆泰帝已經將恒王重新復立太子的圣旨下到了三省六部,太子皇甫朗將搬回東宮,而范閣老也被朝中各大臣前前后后圍著連連恭維。 父子二人下衙時,原本還是墻頭草的官員連招呼都不屑打了,遠遠看見不過拱手作揖了事。 皇甫晟進入大書房時,見父兄三人正坐著喝茶。 有幾個年長的幕僚剛回了他們的謀劃,正一臉平靜的垂手立在一旁。 皇甫晟進來像父兄行禮。 榮王神色平靜,看先三子的眼神略有贊賞,也有幾分……包容。 倒是皇甫昱眼中笑意滿滿:“晟兒謀劃又有精進,只是為兄以為,那些個礙眼的人早點除掉,也不算什么大事。這樣,為兄將身邊得力之人再調撥與你三成,你盡管放手一搏!若是有事,為兄一力承擔!” 皇甫晟拱手謝過。 皇甫昕微微頷首,沒有開口,算是默認。 皇甫晟將視線重新看先榮王。 榮王緩緩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盞卻說了一句和此事不相干的話:“你和小玥兒的婚事,若是此次謀劃了還不成功,為父帶著你祖母的信物,親自上門為你提親。”父皇見到那件信物,想來不會再阻止。 “……多謝父王!”皇甫晟一揖到底。 * 曦玥今日跟著舅母去了她的莊子。 真是開了眼界。 她拿起小手札,炭條都換了好幾根,唰唰唰不停地記錄。 舅母知道莊子上有多少戶人家,每戶人家多少口人,男女各幾人,都有多少歲,生了幾個娃,男人女人都擅長什么,大家勞作一年都分到多少口糧,女人做針線換錢都是通過哪個鋪子。 舅母更知道,莊子上一年糧食有多少種類,產糧多少,果樹結果子幾茬,市價和時價各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