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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mama抖了三抖:“想、想好了!” 她狠狠閉眼再睜開,嘴里念著“阿彌陀佛”,接過簪子彎腰伸手,將又細又尖的那一頭對準阿明的眼睛。 汪氏發(fā)出“嗬嗬”的氣音,似乎滿意地笑了。 “香香,你總是不出來,祖母可是要生氣了。” “祖母生氣會怎么辦?” “呵,會戳瞎阿明的眼睛呢!” “阿明跟了你多少年了?祖母算一算……快六年了吧,你娘將她帶到你身邊,足足六年了,你看,阿明總角小丫頭也成了一個大姑娘了呢!” “阿明十七了吧,唉,到了該說親的時候了。” “只是啊,瞎子不好說親事呢。” “那些管事啊,小廝的,見到是個瞎子,就算阿明長得還不錯,人家也不要呢,香香,你看——” 東南角一個柜子后面,突然發(fā)出了驚恐萬分的聲音:“祖母,我出來了,你別戳瞎阿明的眼睛!” 汪氏艱難地轉(zhuǎn)身,看見了一臉淚水的香香。 她咬著嘴唇,顫抖的手指握著一把小小的匕首,人雖然出來了,站在那里卻是抖得厲害。 汪氏皺眉,看著自己哭得好像死了親人一樣的傻子孫女,用盡力氣喝罵:“趙曦玥,你祖母還沒死呢,你哭什么苦!” 香香不知道自己在哭,抬手用衣袖狠狠摸了一把眼淚,“祖母,眼睛在下雨,我又不知道。” 汪氏氣笑了:“眼睛在下雨?哼,趙曦玥,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傻?” 香香很認真地搖頭否認:“祖母,曦玥不傻!一點都不!” 汪氏嗤笑:“不傻?剛才祖母告訴你了,失了名節(jié)什么下場你都不出來,現(xiàn)在為了一個下人,你倒出來了。你不傻,誰傻?” 香香又搖頭:“阿明照顧曦玥六年了,她和別的下人不同。”幾乎就和親人一樣,我不能為了自己就不管她。 楊mama見香香終于出來了,她松了一口氣,連忙放下手里的簪子。 汪氏瞥了她一眼,也沒搭理她,直接看著香香:“香香,你父親沒了,就是馬府的人殺害的,你用手里的匕首,把那幾個男人都殺了。” 香香狠狠搖頭:“我不殺人!” 汪氏說:“可以。那阿明的眼睛就沒了。” 香香沉默了。 汪氏說:“那些人的命,和阿明的眼睛,你選一個,只能選一個。” 香香還是沉默。 汪氏朝楊mama瞪了一眼,楊mama又顫巍巍地簪子對準了阿明的眼睛。 香香驚呼:“不要!” 汪氏問她:“想好了嗎?” 香香搖頭。 汪氏對著楊mama厲喝:“動手!” 楊mama一咬牙一閉眼,抬手就戳了過去。 香香大驚,尖叫一聲就沖了過去。 可是,她距離太遠,跑得再快也沒有楊mama的手快。 完了! 阿明要成瞎子了! 香香咬緊牙根跑得飛快,可卻心里涼透了。 阿明在自己身邊這么多年,香香心里把她當成了親人。 這些年熟悉的人幾乎都消失了,只有膽小謹慎的阿明一直都在她身邊,陪伴她度過最困難的三年。 香香記得,從冬日落水后,高燒不退,終于醒來的那個晚上,屋里只有阿明陪著她。 也是她一勺藥一勺粥地細心喂著,讓自己漸漸康復。 不知道為什么,短短幾息的時間,香香記起了很多很多。明明腦袋中一閃而過的事情,她卻覺得過程很長很長。 長到她剛剛跑到阿明的身邊,眼淚已經(jīng)流了滿面。 香香恨自己為什么不早點沖出來,阿明要變成瞎子了。 突然,窗戶那里有聲響傳來。 “嘩啦!” 一道黑色的小小身影,猶如閃電般飛快地撞破窗戶紙,沖進了屋子里。 “嗷嗚——” 伴著一聲猛獸般的驚人嚎叫,大黑猶如小小少俠般英勇無敵,它后腿在一個柜子上輕巧一蹬,竟然在半空中開始飛騰,迅猛無比地朝楊mama飛撲過去。 利爪彈出爪鞘,被燭火映照隱隱閃著光,少俠向敵人發(fā)起了最猛烈的攻勢。 彎彎的爪子堪比鋒利彎刀,所到之處無人能敵。 “噗!”利爪入rou,又迅速撤離,帶起了一串血珠。 “啊——”楊mama發(fā)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劇痛襲來,楊mama差點當場痛死過去。她扔掉簪子,連忙用手捂住被貓抓傷的左臉。 她放下手一看,手上黏糊糊的,除了往下滴落的血水,還有臉上翻開的皮rou。 楊mama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汪氏也有些驚訝。 她看得清楚,楊mama臉上的爪痕,深可見骨。 汪氏突然一個激靈,她想起了那個人。 那個被馬氏叫來相看,卻在侯府的后院里滿臉傷痕的男人,他臉上的傷同樣深可見骨。 原來,是這只畜生! 汪氏大怒。 她甚至忘記了自己行將就木的身子,舉起拐杖就砸了過去。 可是,拐杖只舉起了離地不到三存的地方,手臂像是被什么東西拉著,再也舉不起來了。 汪氏皺眉,低頭一看。 原來,是一只白底三花的貓,死死咬住了她的一側(cè)裙角。 怪不得,汪氏心說難怪覺得這么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