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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雙鳳眸明亮又澄澈,眉宇間的疲憊被靜謐從容所替代。 就在不久前,他像是一個人孤獨地走在空曠之地,因為心里有目標,所以他不怕也不懼,但時間長了,身體的傷痛和內心的煎熬,也會讓他身心俱疲。 他可以在戰斗中讓自己興奮,感受心臟瘋狂撞擊胸膛; 也可以在失利受傷后獨自療傷,靜靜蟄伏耐心籌謀下一次的機會。 可他真得會覺得累。 前幾日不過二更剛過就醒了,毫無睡意地在黑暗中眺望平靜的小湖。 可四周一片寂靜。 水面沒有飛躍到空中的大魚,四周沒有唱歌的小鳥。 也沒有對著他笑瞇瞇說話的小姑娘。 “……就在剛才,大黑還對著小德子公公嗷嗷地叫呢!小德子公公嚇了一條,哈哈哈,大黑真壞!” 皇甫晟目光專注地看著她,用視線細細描繪她的眉眼。 眼睛又大又圓,像是盛了一汪清澈的清泉,水汪汪一片,隨著她的每一次說話每一個動作,水面波光粼粼,格外得奕奕有神。 很鮮活,很靈動,能輕易地感受到她對所有美好事物的向往和熱情。 這一細看,仿佛一下就感同身受了,皇甫晟此刻嘴角微也不可查地微微牽起,眼角眉梢都似乎都帶了陽光的暖意。 小姑娘終于說完了她的兩只貓,臉上卻還依舊帶著笑。 她小下巴微微抬著,仿佛擁有兩只撿來的貓都是一件極其值得驕傲的事,讓她無與倫比的幸福和美滿。 皇甫晟聲音被都感染了笑意:“你喜歡就好。” 香香點頭:“嗯嗯,喜歡的。” 繪聲繪色地說完了貓,她看著邊上的黑色牌子有些疑惑,她想要伸手摸一摸,但半途又放下了手:“三哥哥為什么送我黑色牌子啊!” 皇甫晟很隨意,沒打算清楚這是什么:“這個牌子就在這個木盒里,就一起了,你讓人好好收著便是。” 香香馬上搖頭,“這個,不可以收的,很貴重很貴重的。” 皇甫晟笑:“你認識這個牌子?” 香香點頭,她非常認真:“它叫丹書鐵券,是可以救命的寶貝,是皇帝老爺才能給的東西,香香不能收。” 皇甫晟驚訝,他緩緩坐直身子,看著香香的眼睛問她:“你如何得知?上面只印刻了年號和皇帝印信。” 香香眨眨眼,歪著頭回想:“夫子告訴我的。她把永嘉侯進大獄又出來的事,仔仔細細地給我說過一邊,她還給我畫了老皇帝老爺賞賜的墨玉扳指和太夫人用來救人的丹書鐵券的模樣,讓我牢牢記著。我一直都牢牢記著呢!不會錯的,這個黑色牌子和夫子畫的,除了年號和印信不同,但制式一模一樣,它就是丹書鐵券!” 皇甫晟看著她,沒說話。 香香繼續說:“夫子告訴過我,永嘉侯府的丹書鐵券是上上一代的侯爺,就是我的曾曾祖父打仗很勇猛,老老皇帝老爺賞賜的,那個墨玉扳指,是我的曾祖父得老皇帝老爺看重,所以賞賜的。這兩樣東西都很重要,但是現在都沒了。我知道這個很貴重,比小金豬之類貴重多了,可以救命的寶貝,三哥哥,我不能收!” 皇甫晟沒想到小姑娘知道這么多。 想來也是。 李氏聰慧過人,小小年紀接掌李氏全部營生,永嘉侯也不是個傻的,書畫造詣甚至在一般人之上。 小姑娘只是生病損了心智,后來過了三年與世隔絕的日子,被人有意的養成了現在的模樣。 其實,只要有人教,她什么都能懂。 甚至,很多東西不用被人教,她心里也明白。 皇甫晟思忖一會,打算告知她實情:“永嘉侯府現在是多事之秋,你三嬸現在生死未卜,你娘也可能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所以——” 香香不說話了,她瞪大眼睛看著皇甫晟,緊緊抿著嘴唇,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手指正在微微顫抖,但她緊緊握起來,不讓它抖。 香香要等著三哥哥往下說。 “這個丹書鐵券是皇上賞賜于我的,的確不能隨便送人,但放在你手里,可以讓你在發生不測時,有一時的抵擋之力,讓你能安心等我到來。” 雖然皇上御賜的東西都是造冊登記的,丹書鐵券更是不能隨意送人,但皇甫晟這樣做,和將丹書鐵券送給她也差不了多少了。 香香小拳頭已經攥緊了,但聽到皇甫晟如此說,簡直有些不可置信。 她拼命眨眼睛讓混亂的腦子能稍微清醒一些,她心里很難過,思緒有些亂糟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有些語無倫次。 “三、三哥哥偷偷給我,皇帝老爺會兇你嗎?” “我娘是、是被人,嗚嗚嗚——被人害死的嗎?” “我三嬸也會死、侯府里的人都會死嗎?” “我的舅舅他醒了嗎?他會不會想以前一樣突然又不見了?我什么時候能去看他?” “嗚嗚嗚——三哥哥,我、我有些怕——” 香香開始還勉強忍住,可說到娘親時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可是,她心里還記得,自己要勇敢,所以,她抬起衣袖,狠狠擦干眼淚,睜大眼睛看著皇甫晟,似乎不想錯過他任何一個眼神,任何一個表情。 皇甫晟皺眉,心里有些埋怨自己為什么要說這么直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