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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氏餓得腸子都在翻滾抽痛,她死死咬牙忍著,豎起耳朵聽外面的腳步聲。 可是,腳步聲來了,等來的不是送饅頭的小丫鬟,而是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 “嘩啦——” “嘩啦——” “嘩啦——” 馬氏被粗暴地揪著頭發拖出去,剛要掙扎,數不清的冷水已經兜頭兜臉倒了下來。 一盞茶后,幾個婆子拎著空桶離開,唯獨剩下奄奄一息的馬氏,像一條掉了毛的死狗一樣,趴在原地瑟瑟發抖。 * 秦mama一早就來王府門口候著了。 她站得腳都麻了,半個時辰后,有人讓她進去。 秦mama說明來意:“我們侯夫人病了,很重,想請四姑娘回去看看,可能是——” 最后一眼了! 這句話,秦mama沒說出口,但出來問話的楊嬤嬤已經心知肚明了。 嫡母彌留,香香就是有再大的借口,都不得不回去侯府了。 榮王妃聽楊嬤嬤說了緣由,臉色沉了下來,一雙鳳眸里沁滿了寒意:“長輩們說起永嘉侯府太夫人,各個都要贊一句心性堅忍,持家有度,現在看來,她何止是心性堅忍,根本就是心狠手辣。哪家后宅都有些事不足為外人道,但你兩個孫女關在大牢里不知上門請罪求饒,卻還敢用馬氏來來捏我榮王府,簡直就是找死!” 香香得知要停下功課,回侯府侍疾的時候,心情一下就低落起來。 可她知道,只要她還是永嘉侯府的姑娘,就不能不回。 收拾停當,她去主院向娘娘辭行:“倩姨,香香去侯府了。母親病重,夫子說香香可能好久都回不來,侯府里要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您要好好照顧自己。香香會快快長大,好好保護自己,等香香像秋千那么大的時候,香香就能很厲害了。” 榮王妃糾結晦澀的眼神里,露出一絲笑意,她揉揉香香的小腦袋,聲音溫柔至極:“嗯,倩姨等著,香香變得和秋千一樣大!” * 皇甫晟從外院的議事廳出來,一干老頭的噓寒問暖讓他腦仁有些疼。 他不屑于解釋,右手到底能恢復到什么程度。 不放棄努力便是,總有一日,哪怕什么藥草都被毀了,他也有信心,靠自身催動真氣來恢復右手的大半活動。 一個心智有幾分遲緩的小姑娘都知道要努力,他一個大男人如何就能輕言放棄。 想起他昨日求來的賞賜,一桿威風凜凜的小紅纓槍。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瘦巴巴但有些倔強的小姑娘,她舉著一桿紅纓槍,滿臉自信的樣子,讓皇甫晟清冷的臉上,多了一絲暖暖的煙火氣。 剛要往后院走,一個小藥童氣喘吁吁跑來:“三爺,我們先生請您過去試藥。” 待一個時辰后,皇甫晟右手抹了一層厚厚藥泥,裹緊布條后,在趙老頭聒噪的叮嚀聲中,他腳步匆匆離開了藥廬。 他突然想起來了,紅纓槍的桿子要再打磨一下。 多年未使用,可能會有一些倒刺。 扎在手心里,會很疼。 看看日頭,小姑娘應該還在用午膳。 午膳后,她還會小睡一會。 她很聽自己的話,喝苦藥都很乖,不需要嬤嬤哄,且喝了苦藥只漱口不吃點心。 皇甫晟加快了腳步,他動作快一點,應該來得及待會送給她。 回到退思園,皇甫晟讓小德子吩咐擺膳,自己則匆匆上了小閣樓。 草草用了幾口飯,皇甫晟就開始細細打磨紅纓槍的桿子了。 他很小心地檢查了所有地方,打磨完還用左右手自上而下緩緩摩挲一遍,直到他確認萬無一失。 皇甫晟放心了,看著只到胸前高度的小小紅纓槍,眼神里帶著點點笑意。 她一定會喜歡。 架上小爐子,皇甫晟開始煮上一爐茶水,準備等待小姑娘的到來。 * 爐子上的水開始咕嘟咕嘟冒泡。 皇甫晟左手執起茶壺,緩緩給自己沏茶。 他動作優雅,如同任何一個從小養在富貴榮華中的皇孫一樣矜貴異常。 他眼神淡淡地看著碧綠的茶葉慢慢轉著圈子往下沉,神色依舊清冷如霜,可若是細看,眉宇間已經有了幾許暖色,窗口明亮的光線正好落在他身周,讓他看上去似乎正在散發暖黃光暈。 小德子正好進來,看見俊美如同神祇的三爺,當場原地呆愣了好久,才記得把世子爺從邊關送來的信奉上。 皇甫晟接過信,開始看起來。 小德子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這好看得如同仙人一般的人兒,就是他家三爺,這才下了樓。 看完信,皇甫晟微微皺眉,但不過略略思忖,又舒展了眉宇。 伸出右手,不便,又換回左手,回信,叫來小德子,將信送去前院。 茶湯開始有了顏色,倒入小小茶杯中,皇甫晟試著用右手三指輕輕捏,放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 清甜,醇香,皇甫晟眼中帶了笑意,仿佛對茶湯格外滿意。 遠眺窗外,那片本該有了歡聲笑語的小湖邊,依舊安安靜靜。 皇甫晟收回視線,拿起一本書,漫不經心地翻開著。 良久。 直到茶湯已經淡了顏色,皇甫晟眉宇間的暖意已經悄然消失,清冷的霜雪再次覆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