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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事情永遠不能順應人意,夏末時候,天子病情陡然加重,他心知不好,將太孫叫到跟前字字囑咐。 除了確定新帝名正言順登基,還嚴厲規定后宮不得干政。防止以前的太子妃,現在的太后,憑借母家插手國政。 然后又給太孫看了三道圣旨,斷斷續續道:“朕本來是想強行將李丕,張和,秦遇召回,分別擢升。” “但是……” 天子劇烈咳嗽起來,太孫緊張的給他順氣,好一會兒天子才接著道:“朕不能如此。”他死死抓著太孫的手,“擢升的圣旨必須你親自下。” “新帝……施恩……” 太孫哽咽應是。 天子緊緊看著他,如破風箱般,嘶啞聲音低吼:“熾兒,后宮不得干政,你記住,你記住!” 太孫重重點頭:“皇祖父,孫兒記住了。” 天子仍不放心:“若外戚妨政,殺無赦!” “是,是。” 今日的風格外涼,吹的枝葉瘋狂舞動,寢宮里的燈幾番波折。 天子看著孫子還帶稚嫩的臉,抬手想要碰碰他,滿眼都是長輩的慈愛:“熾兒……” “皇祖父。”太孫握著天子蒼老的手,下一刻眸子睜大:“皇祖父——”搖曳的燭火終究是被風吹滅了。 天子駕崩,新帝繼位,改年號天蘊。 天蘊元年,新帝虛歲十八。 先帝喪事處理好沒多久,天蘊帝連下三道旨意,將外放的李丕,張和,秦遇一一召回。 擢升李丕為順天府尹,張和升為大理寺少卿,秦遇升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原來的官員在太子謀反案中,該殺的殺,已經不剩什么了。留下幾人也都在新帝繼位后,紛紛上折子致仕。 禮部幾乎被清洗了個十之八九,而后迅速被新鮮血液填充。 事情一件堆一件,人們剛剛才察覺到冬日的寒冷,轉眼已經回暖了。 因為成朝帝王更迭,邊關蠢蠢欲動,霍英請命之后去了邊關。 他臨走前,還給秦遇寫了封信,大致意思是說新帝外冷內熱,讓秦遇不要害怕。 秦遇哭笑不得。這個少年人以自己的方式在安撫著秦遇。霍英的這份心意,秦遇感受到了,也十分受用,所以秦遇很快給霍英回信,還送了一些東西。 為了選拔人才,新帝繼位后廣開恩科。秦遇被任命為今年會試的主考官。 這一年,秦遇二十八歲,虛歲三十。 會試題目由主考官和禮部共同出題,隨后經由天子過目。 議政閣內,秦遇萬分不自在的坐在凳子上,同年輕的天子商議。 雖然本朝臣子不會口稱奴才,但是秦遇自覺他現在還不夠格坐在天子面前,這幾年頻繁升官,已經讓秦遇惶恐了。 秦遇有時候不受控制的想,兩代帝王莫不是對他玩捧殺。但他身上也沒什么好圖的。 年輕的天子發現了臣子的窘迫,難得開了個玩笑,緩和氣氛。 秦遇感受到了新帝的善意,稍微放松了些。禮部尚書注意到了這一幕,又看了一眼秦遇。 三品以上官員才能穿的紫色官服,把秦遇襯托的儒雅溫潤。 禮部尚書垂下眼,現在誰不羨慕言家,看新帝這重用秦遇的架勢,誰都能看到秦遇的大好前途。只要秦遇不腦子抽了做出大逆不道的事,秦遇就是鐵板釘釘的下一位新貴。 “關于會試策論題,朕想再加一道大題。” 秦遇和禮部尚書頷首:“皇上請講。” 新帝提筆寫下四個大字:“整飭營伍。” 禮部尚書有些不贊成,這次的策論題目,有不少關于軍事的。 他沒吭聲,看了一眼秦遇,秦遇應道:“那就依皇上所言。” 禮部尚書沒話了。 事情商議完畢,秦遇和禮部尚書退下。 “秦大人留步。” 秦遇駐足,淺笑道:“不知尚書大人有何事。” 尚書不好意思道:“還有一些小題拿不定主意…” 秦遇會意,兩人邊走邊討論。 會試時間在二月九日,前一晚上就有考生在貢院外等著了。秦遇看著漆黑的夜空,心里不知怎么的,竟然也不平靜起來。 他短短睡了一會兒,雞鳴時分,就同其他考官一起前往貢院。 等到所有考生通過檢查進入貢院,齊聚之后,考官們才款款而來。 秦遇帶領眾考生上香,拜過圣人,聽著副考官聲色俱厲的對眾考生講著考場規矩,有片刻恍惚。 很快,秦遇感覺到了很多目光落在他身上,緊跟著又挪開,過一會兒又落在他身上。 秦遇大概能猜到這些考生在想什么,若非他身上那身顯眼的紫色官服,或許比起主考官,秦遇更像是一位考生。 因為秦遇太過年輕俊朗。 這些目光中,有一道目光格外熱烈和恒久,秦遇想裝作感受不到都不行。 秦遇似不經意一掃,微微愣住,隨后又恢復嚴肅樣子。 副考官終于講完了冗長的規矩,之后考生們在官兵的引領下,走到自己的號舍。 第一場考經義,算學以及詩賦,比例是8:1:1。 誰都知道秦大人算學極好,所以算學題毫無異議的由秦遇出。 天子還特意要來了算學題,說也要答一答,弄的秦遇有點赧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