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以前只在戲折子里聽過的探花郎，如今就在眼前，還是他們族中的后輩。

    祖宗保佑，老天保佑啊，我秦氏一族真的要興起了。

    秦遇注意到了族長的神情，大概能猜到族長現(xiàn)在的想法。不過，他可能要給族長潑一盆冷水了。

    他找了個借口，和族長進了書房，關(guān)上房門，秦遇就把他在殿試上的行為，刪減一番說給族長聽了。

    秦遇苦笑：“族長別看遇此番風(fēng)光，內(nèi)里如何只有咱們自己知道。”

    族長頓了一下，“那你的意思是……”

    秦遇垂下眼：“還望族長保重自身，平時讓人多留意一下周圍可有生面孔。若有人犯事，懇請族長不要徇私。”

    秦族長心里一咯噔，抬眸，剛好跟秦遇漆黑的眸子對上，那雙素來溫和的眼睛，此刻卻有些淡漠。

    他來回踱步，少頃，族長應(yīng)下：“你放心，族里不會給你拖后腿。”

    秦遇眉眼微彎：“遇自然也不會忘了族里。”

    兩人又詳細(xì)聊了聊，族長才離開。

    而他們在書房的功夫，外面有不少送禮的人過來了，除了本地鄉(xiāng)紳，蘇家那邊也送了大禮。

    晚上，秦遇和他娘清點禮物時，嘆了口氣。

    張氏笑道：“嘆氣作甚？”

    “禮太重，不好回啊。”

    張氏看了一眼秦遇手邊的東西，是一塊看起來就很名貴的鎮(zhèn)紙。就算是以她淺薄的眼力，也知道這東西不便宜。

    她從前只當(dāng)一套文房四寶要二兩銀子，就已經(jīng)是頂頂好的了，根本想象不到幾十兩銀子只買一方硯臺，或者一個筆架。

    張氏也沉默了，這些方面，她的確無法給兒子好的建議。

    秦遇把蓋子合上，語氣又變得輕松起來：“無妨，走一步看一步吧。”

    張氏抬頭。

    秦遇笑笑：“娘今天累不累？”

    “不累，娘又沒干活兒，哪里會累。”

    話雖如此，兩刻鐘后，她還是被秦遇催著去睡覺了。

    次日，秦遇去了縣城，在路上時他跟戚蘭約好，回鄉(xiāng)第二日一起去拜訪縣尊大人。

    雖說秦遇現(xiàn)在的品級跟縣尊是一樣的，甚至就前途來說，秦遇遠(yuǎn)勝縣尊。

    但處事沒有那么處的。一般情況下，為人謙遜，總歸是有利無害。

    他們剛要讓門房通報，誰知道門房直接把他們迎了進去。

    身份不同往日，待遇自然也不同了。

    縣尊大人在花廳等著，聽見腳步聲，竟然起身相迎，戚蘭和秦遇見狀，拱手道：“見過縣尊大人。”

    縣尊忙扶住二人的手，笑容也更加真心實意了些：“真是青年才俊。”

    三人往花廳行去，落座后，丫鬟呈上茶點。縣尊問了一些二人會試相關(guān)，又恭喜了一番。

    秦遇和戚蘭也連聲稱贊縣尊大人治下有方。花花轎子眾人抬。

    這次見面，雙方都挺滿意，等到秦遇和戚蘭他們離去，縣尊大人才有些落寞的嘆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了不得啊。”

    像他這樣的老人，只能被人擠下去了。

    心腹寬慰道：“大人，秦探花他們再了不得，不也是您治下的人才嗎。聽說秦探花還有位族兄，已經(jīng)考上了秀才，一心沖擊鄉(xiāng)試呢。而戚公子的弟弟更有超越其兄的架勢。”

    “大人，您的福氣在后頭呢。”

    一個縣尊治下接連出人才，對縣尊的政績有很大的加成。

    縣尊大人一想也對，他現(xiàn)在不是傷春悲秋之時，而是該擔(dān)心他若是升官太快，到時候戚伊和秦懷銘考出好成績，就不能算他的功勞了。

    縣尊大人陷入了新的糾結(jié)中，不能為外人道。

    而秦遇離開了縣衙，又去了縣學(xué)一趟，主要是見見教諭和當(dāng)初教導(dǎo)他們的學(xué)正，午時順便在縣學(xué)用了飯，出來后秦遇就跟戚蘭分開了，他還要去拜訪師友。

    譚秀才看到秦遇時，素來板正嚴(yán)肅的人都紅了眼眶，上前幾步拍在秦遇的肩頭，不禁哽咽：“好…好啊…”

    “夫子。”

    這數(shù)年過去，譚秀才的頭上又添了華發(fā)，眼角增了皺紋。

    他現(xiàn)在沒有什么能教秦遇的，反而由秦遇跟他講述在京城的種種。

    “會試啊…”譚秀才低聲喃喃，眼里忍不住向往。

    秦遇不知為何，生出一絲心酸。當(dāng)秦遇說到有舉子折在會試，譚秀才也跟著惋惜。

    科舉路上，越往上走越難，好不容易都到了會試，卻把命丟了，想想都不甘心。

    他們說了許多，現(xiàn)在是秦遇說，譚秀才聽。直到快酉時了，秦遇才離開。譚秀才想留他用晚飯，秦遇委婉道家里有母親等候。

    譚秀才想到張氏一個寡母這些年也不容易，現(xiàn)在人家母子團聚，他何必做惡人，于是就作罷了。

    秦遇回到家里時，張氏已經(jīng)在廚房忙活了，秦遇笑道：“怎么飯做的那么早。”

    “你今天在外面跑動，我想著你肯定很餓了。”

    秦遇心里一暖，跟著進了廚房，給他娘燒火。其實也不用他做什么，家里用的木柴，燒一根能頂好久了。

    張氏揶揄道：“你這探花郎的手拿來握柴，真是可惜。”

    “探花郎也是人，要吃飯啊。”

    張氏一愣，隨后朗笑出聲，好一會兒她才止住笑意：“你就是不給燒火，也餓不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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