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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意無處不在,總要提前適應。 再者,這里是縣學,流言沒鬧大,傷不了他。流言鬧大了,不用秦遇出面,教諭就會第一個收拾人。 科舉不僅對讀書人很重要,也代表著官府的威嚴和臉面。 秦遇把里面的關竅理得清楚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注1:來自《易經》。 注2:來源網絡。 注3:來源《孫子算經》。 第31章 秀才戚蘭 教諭的斥責來得又快又急。 時值深秋,蕭瑟的涼風打著旋兒往人衣脖子里鉆,偏偏書生的長衫袖口又大。在室內還好,出去之后,那股涼意能激得人打顫兒。 然而此刻,室內眾人個個屏氣斂目,額頭浸出細密的汗珠也不敢抬手擦。 而事件起因則是人群中站著的那名書生,對方臉色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今日教導他們的不是學正,而是教諭,于是乎,隔壁的秀才也跑來跟他們一群童生一起聽講。 大家專心致志,冷不丁教諭話鋒一轉,點了幾個人回答問題。 或許是突然被點名,又或許是問題有些深度,幾人回答得磕磕巴巴,但好歹也算回答上了。 然而輪到王生時,問題一下子變得刁鉆深奧。 秦遇捫心自問,若是讓他來回答,一時半會兒恐怕也答不了多好。 他記得府試的時候,經義題沒有這么難啊。難道這是院試的難度?! 秦遇心神一震,只覺得古代讀書人想考個功名,實在是難。 其他童生的想法跟秦遇差不多,對于未來的院試或多或少有了些畏怯。 如此一來,眾人的注意力反而沒多少落在王生身上,相反還對他抱有同情,只覺得對方怎么這么倒霉,難得被教諭點名回答問題,本來是個露臉表現的好機會,現在卻搞砸了。恐怕對方現在只求教諭不要記住他才好。 王生半晌答不出,羞愧的無地自容。 教諭似乎也等的不耐煩了,終于松口讓他坐下,然而還沒等王生松口氣,教諭忽然疾言厲色:“學習之道,貴精貴持,精所在,全神貫注也。若將心神分于外物,便是再聰明也做不好文章。” 王生如遭雷擊,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完全變成了慘白。 教諭之后又講了兩刻鐘才離開,但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目光牢牢的盯住那道嚴肅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見了,他提著的一口氣一松,兩眼一抹黑,暈死了過去。 “王兄,王兄!” 旁人大驚,趕緊把人扶住,兩個書生架起他往宿舍走,還有人去請大夫,亂哄哄的鬧成了一團。 秀才們冷眼旁觀,眉眼間還有不悅之色,袖擺一甩,施施然離去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最后也結伴離開。他們寧愿去外面吹冷風都好,暫時是不想待在這室內了。 柳瑾與嚴青交好,兩人并排而走,秦遇就走在嚴青旁邊。很多時候他都當一個傾聽者,主要是柳瑾跟嚴青在交流。 縣學里,柳瑾是出了名的和氣,誰都能說上兩句話。但秦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齡的緣故,還是別的什么,他跟柳瑾相處時總覺得怪怪的。 明明嚴青還時不時擺冷臉,他卻覺得他跟嚴青,都比跟柳瑾處得好一些。 “秦遇,你覺得今日教諭突然發難是為何?” 猝不及防被點名,秦遇抬眸,對上柳瑾多情的桃花眼。 對方還是一副笑模樣,眉眼彎彎,嘴角微揚,然而笑意卻不達眼底,少了往日的隨和,反而多了一份銳利逼人。 秦遇恍然覺得他在被對方審問似的,這讓他心里沒由來生出一股火氣。那火氣來得莫名其妙,他意識到后心里也嚇了一跳。 “秦遇?”柳瑾見他不作答,又喚了一聲。 秦遇垂眸,而后望向他,兩人目光交接,不閃不避:“教諭心思,我揣摩不準,遇愚鈍,讓柳兄見笑了。” “喔?你當真不知?”柳瑾直勾勾盯著他,眼神幽幽,像風雨來臨前的湖泊水淵,看著不聲不響,但總叫人心里不安。 嚴青發現了兩人間的暗潮涌動,更準確一點說,是柳瑾單方面的敵意。 他蹙眉,“秦遇整日埋頭苦學,哪知這些俗事。” 柳瑾聞言這才收回了目光,如同變戲法一般,又是春風拂面的風流公子。 他笑道:“嚴兄真是人如其名,嚴肅極了,說不得半點玩笑。” “我只是想著,秦遇聰明過人,能想到一些我們不能想到的東西。你說是吧,秦遇。” 秦遇扯了扯嘴角:“柳兄言過了,遇不過是以勤補拙。” 這茬很快揭過去,柳瑾又與嚴青交談起來,討論一道經義題。 秦遇聽著聽著,思緒就跑偏了。 教諭指責王生時,說對方【若將心神分于外物,便是再聰明也做不好文章。】 而柳瑾沒多久卻稱他【聰明過人】,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 他掃了一眼娓娓而談的柳瑾,容儀俊美,瀟灑隨和,所謂相由心生,柳瑾應該不是那種捻酸刻薄之人。 或許是他想多了吧。 他敲了敲額頭,懊惱自己沒事揣測別人干嘛,既來了縣學就該一心一意念書才是。 想想若是來日,教諭或者學正讓他起來回答問題,他回答不出來,丟人的就是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