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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筆落成,將毛筆擱在筆架上。 張氏這個時候進來,看到兒子面前寫的工整有序的毛筆字,忍不住道:“遇兒寫的字真好看。” 秦遇彎了彎眉,待張氏欣賞夠了,忙其他事情后,他才看著紙張無聲的嘆了口氣。 他練字遇上瓶頸期了。 其實不止練字…… 他垂眸,無意識摩挲了下手指,想到前些日子去參加文會,跟人討論的內容。 他原本十拿九穩的經義,經過別人的講述,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他當時還想繼續討論,結果那人被其他人叫走了,留下秦遇在原地抓心撓肺。 如今,譚秀才委婉建議秦遇多看書,讀的多了,或許就理解意思了。 沒有辦法,對于普通讀書人來說,找不到更好的老師,只能自己鉆研,用最笨的方法學習。 秦遇心中憋悶,把桌上的紙張收撿好,打算出去轉轉。 結果他剛出鋪子,秦崇恩家里的仆人跑來找他。 秦遇背上書箱跟他走了,到了秦家書房,秦遇剛進去,秦崇恩就轉過身,笑著招呼他。 秦遇疑惑,也帶了兩分笑,問道:“伯父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秦崇恩喜形于色:“是有一件好事,不過不是我的,而是你的。” 秦遇更懵了。 秦崇恩示意他坐下。 “明日你收拾一下,我陪你去一趟縣城?!彼劢敲忌叶佳笠缰惨猓骸坝浀脦香y子,咱們去縣學報道。” “什么!”秦遇差點沒從凳子上蹦起來,好懸才忍住。 實在是驚喜來得太突然,讓人措手不及。 秦遇還有些不敢置信:“可是縣學不是要秀才……” 縣學也沒卡那么死,如果有關系的童生,也是可以進的。 但就秦遇家那簡單清貧的背景,哪里能找到關系。 現在天降餡餅,他猶豫著不敢吃,實在是怕餡餅太大,噎死他。 秦崇恩這會兒收斂了些許情緒,捋著胡子從容道:“這事多虧了里正?!?/br> “里正?” “對。”秦崇恩頷首:“日前里正去縣衙,跟縣尊大人匯報事務,回來后過了兩日就差人給我遞了消息?!?/br> 秦遇越聽越茫然,像是一只貓鉆進了毛線球里。 他跟里正沒什么往來吧。 秦崇恩欣賞夠了秦遇一頭霧水的模樣,才緩緩道出心中猜測。 這事歸根結底還是秦遇自己立得住,他跟劉家父子的恩怨處理的很好,給里正留下了好印象,所以匯報事務的時候,里正就賣個順水人情在縣尊大人面前提了一嘴。 然后秦遇縣試和府試的名次又都靠前,縣尊大人想想,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允了。 秦遇聽完,眼睛都瞪大了,怎么總覺得那么玄幻呢。 “有什么玄幻的?”秦崇恩笑著反問。 秦遇這才發現,他剛剛失神之下,不小心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他捂住嘴,耳根微紅。 秦崇恩覺得這個樣子的秦遇才有點同齡人的影子。 他裝作沒看見,繼續道:“換了江南那些地方,是不會出現這種事。但是咱們縣讀書人本就不多,所以在有些方面會暗暗扶持,雙贏的事兒?!?/br> 秦崇恩沒有說的太明白,但是秦遇已經懂了。 略微思索一番,就能理解。換做江南文風盛行的地方,就算童生不能去縣學,也可以去拜其他文人為師。不像他們這偏僻地兒。 秦遇雙拳緊握,因為興奮,臉頰都染了淡淡紅暈。 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主要是秦崇恩在說,交代秦遇明天去了縣學的一些注意事項。 秦遇一一牢記,回家后把此事告知他娘,張氏如何高興暫且不提,母子二人商議一番,當即出門買了禮物送往里正家。既受了人恩惠,哪能裝作不知。 次日,太陽剛從水平線上升起,秦遇已經打扮一新,跟著秦崇恩坐在去往縣城的牛車上。 隨著靠近目的地,秦遇的額頭鼻尖都浸出了汗,心臟撲通撲通跳的極快。 秦崇恩寬慰道:“別緊張,該怎樣就怎樣。” 秦遇點點頭,深深吐出一口氣。 當牛車在縣學門口停下的時候,秦遇碰到了一個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嚴青。 是了,縣試的時候,嚴青是案首。 嚴青看到秦遇也有些意外,他微微頷首,并不多言,率先朝里面走去。 秦遇保持著落后秦崇恩半步的距離,跟著進去。 教諭看到他們并不意外,估摸著應該是提前得了知會。秦遇和嚴青一起辦理了入學,交費等雜事。 這跟現代第一天開學報名有些像,隨后他們回去收拾衣物,以后便要住在縣學里。 當然,平時還是會有假期,可以回家看看。 如果不想在縣學念了,提前告知教諭就行。不過一般去了縣學的童生,除非考上秀才,或者家里另請了名師,否則沒誰會腦抽的中途退學。 張氏雖然有些不舍,但是為了兒子的前途,這點不舍輕如鴻毛。 “你去了縣學好好念書,家里不用你惦記。族里那邊有心示好,娘曉得輕重,不會跟人犟。以后有他們看顧著,再加上左鄰右舍,之前砸攤子的事不會再有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