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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以秦遇現在所學的內容去譚秀才那里拜師的話,希望不大。 他爹知道他娘跟張嬸嬸胡亂吹捧,還說了他娘一通。 秦遇沉默。 秦懷銘心都揪緊了:“遇弟,你”“族伯父怎么說?他也是建議我先去童生那里學習嗎?” 秦遇覺得他族伯父是位商人,有些東西肯定比他看得遠。 “我爹倒是沒這么說?!鼻貞雁懣粗骸拔业捓镌捦膺€想你去試一試。” 秦崇恩覺得秦遇讀書有天分,童生所學有限,教不了秦遇多久,到時候又要另外拜師,麻煩得很。如果能一舉拜譚秀才為師,就省事多了。 還有一點,秦崇恩沒給兒子說,或許是家里富裕,秦懷銘讀書雖然認真,但總覺得沒使出全力,如果秦遇跟他一起讀書,也能刺激一下秦懷銘。而秦懷銘剛好也能就近照顧一下瘦弱的秦遇,免得秦遇受欺負。豈不是兩全其美。 秦懷銘咕噥:“我都不知道我爹咋想的。明知希望不大,還讓你去,多丟人啊?!?/br> 秦遇垂眸思索,沒一會兒就理出了頭緒。 “試試也挺好的?!彼Φ?。 他原本以為拜師之事不會太難,沒想到其中還有這番緣由。現下想想,真是臊得慌。 秦遇又詢問了秦懷銘關于譚秀才的事,心里勉強有個底。 因為有了目標,上午張氏賣豆腐的時候,秦遇就沒跟著出去,而是待在后院里寫字。 小孩兒的手綿軟無力,毛筆也是軟趴趴的,秦遇寫出來的字別說工整,連大小都不一樣。 他看著桌面漸漸消失的水跡,嘆了口氣,然后用毛筆蘸水繼續寫。 他耐性很好,比一般孩子坐得住。 不知不覺到了中午,張氏進來他都沒注意,直到頭頂罩下一片陰影,他抬起頭喚了聲娘。 張氏點點他的額頭,“吃了飯再寫吧。” 她的指尖上還殘留著水珠,點在秦遇的額心,有片刻的微涼,讓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逗得張氏笑起來。 午飯是紅燒rou,一盤炒青瓜,還有一碗青菜豆腐湯。 張氏自然是把rou夾給兒子吃,秦遇搬出以前給他看病的大夫說的話,他不能吃太多rou,不然虛不受補。 張氏半信半疑,但見秦遇信誓旦旦,張氏最后還是沒勸了。母子倆吃著飯,張氏偶爾說起上午做生意的事,院子里靜謐又祥和。 飯后,秦遇在作坊門口活動了一下,幫助消化,他一邊做著現代體cao,一邊思考下午練字的事。 期間張氏又去秦懷銘家找了方氏一次,就秦遇拜師的事情商量。 這次方氏就嚴謹多了。 張氏也知道拜師不容易,想著秦懷銘已經進入譚秀才的私塾,由秦崇恩出面幫襯一下,成功率應該會高很多。 只是張氏是一個寡婦,很多尋常的事,她都要比一般婦人注意些,這不就找著了方氏。 張氏面帶赧然:“不怕你笑話,自家娘看自家兒子,那是哪哪兒都好??傻降子鰞菏莻€怎么樣,還要看人家譚秀才怎么說?!?/br> “他有心向學,我這個當娘的,別的忙幫不上,也就只能在這些細節地方使使力了?!?/br> 方氏自然是一番寬慰,張氏又把秦懷銘夸了又夸,方氏嘴上謙虛,但臉上的笑容都沒散過。 等到天色不早了,兩人將此事定下,方氏親自送了張氏離開。 晚上秦崇恩回來,方氏一邊替他寬衣一邊說起此事,“咱們這個弟妹,真是個謹慎人。” 秦崇恩嘆道:“寡婦門前是非多,吃過的虧多了,自然就記住了?!?/br> 成朝是允許寡婦改嫁,寡婦再嫁之后,雖然有人會碎嘴子,但也是過了明路,遇到脾氣暴躁的,當場能把碎嘴子的人打回去。 可寡婦若是一直守寡,就要注意許多了,不然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轉眼到了下月月初,一大早張氏就起來,換上八成新的衣服,提著禮物,外面秦崇恩已經等著了。 張氏不好意思道:“讓您等久了。”秦遇也開口喚人。 秦崇恩擺擺手:“沒什么,走吧?!?/br> 兩人之間刻意保持著距離,路上遇到熟人,問起他們是干什么去,張氏都笑應:“孩子漸漸大了,想教他認幾個字,以后不至于做個睜眼瞎。” 但卻沒說具體去哪里。 “這孩子愚鈍,也不知道能不能入了先生的眼,我這心里沒底,特意拜托了遇兒他族伯父?!?/br> 解釋了她一個寡婦帶著兒子跟秦崇恩走一起的原因,并且把秦遇壓得很低,萬一…… 張氏垂下眼,萬一譚秀才沒看上遇兒,回來也好說。 秦遇仰頭看著他娘跟其他人說話,握著他娘的手又緊了緊。不管怎么樣,他一定會盡全力。 他們離開后,平日里跟張氏相熟的人家都議論開了。大部分還是希望秦遇此次拜師順利。 但也有人酸:“一個病秧子,能活到成年就不錯了,還想讀書,也不怕把命折進去?!?/br> “行了,你少說兩句?!?/br> “哼,平日賣豆腐掙再多錢又怎么樣,最后都得打水漂?!?/br> ……… 秦遇他們一行人穿過主街道,離住宅區那邊越來越近,隱隱都能聽到孩童的讀書聲。 最后他們在一家兩進的院子前停下,秦崇恩上前跟門房說話,少頃,他們被領著走了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