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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殊立馬便變了臉色,李府?是李縱云的家?這個家自然不是他一個人住的,只怕是父親母親、jiejiemeimei都在這里住的。可以,陳殊不愿意現在結婚,李縱云是知道這點的,又怎么會不和她商量,就貿然帶她去見自己的父母? 陳殊站在門前滿腹疑問,不肯進去,問小五:“是縱云讓你帶我來這兒的?如果我沒猜錯,這里是縱云的家吧?他不會不提前告訴我,就貿然讓你帶我來這里的!” 小五只好說了實話:“陳小姐,的確不是參謀長叫我帶你來的,是老爺,也就是參謀長的父親要見您。我知道,如果我不用參謀長的名義,您是不會來的。您進去見一見,要打要罰我都認了。” 陳殊嘆氣:“我有什么權利懲罰你?來都來了,領我進去吧!” 李縱云從來沒有和陳殊說過自己的家里情況,連自己當初怎么當兵的事情也沒有說,一方面他覺得這些事情,等結婚以后慢慢的就都知道了,一方面也實在覺得這里家長里短實在瑣碎,同陳殊見面的時間本來就不長,去說這些實在是辜負了大好時光。 陳殊一路走來,亭臺樓閣,疊石理水,花木眾多,便知這絕不是普通人家,但是既來之則安之,心里雖然免不了忐忑,還是要硬著頭皮往前走。 第57章 第 57 章 不知穿過了幾進院子,小五領著陳殊進了一處敞軒, 窗戶都打開著, 里面空無一人。 小五道:“請陳小姐在此處稍候, 老爺馬上就來。” 陳殊只好坐下,敞軒四周是引了一條活水,流水淙淙,幾只白鵝在水中嬉戲, 可以想象此間的主人是很喜歡這種田間野趣的。 陳殊看得入神, 身后突然響起聲音:“是陳小姐吧?” 陳殊轉過身子,便見一位六十上下的老者,說老也不老,看著很精神, 面色紅潤,穿著綢子長衫馬褂, 腳上還是一雙布鞋, 唯一的不太相合的一點便是上衣盤扣上掛著一枚銀質懷表。 不知道如何稱呼這位老人家, 陳殊只微微點頭:“您好,我就是陳殊!” 老者笑呵呵,請陳殊坐下:“本來上次去上海就早已經想見你一面了,只可惜未能得見,很是遺憾。這次聽小五說,你到南京來了。這才冒昧的把你請過來, 有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見陳殊拘謹, 道:“我是縱云的父親, 你就叫伯父吧!你和縱云的事情,小五都告訴我了。” 陳殊本來進來的時候,看見高墻深院,還以為這次見面必定是李縱云父親嫌棄自己配不上他,只是現在這個態度看來,又仿佛不是,陳殊有點疑惑,從諫如流稱呼:“不知道伯父找我有什么事情?” 老者站起來望著這潺潺流水:“不知道陳小姐對縱云現在的職業有什么看法?” 陳殊不明白:“看法?抱歉,伯父,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老者道:“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這幾句《詩經》里的話,說得極好。我們做父母,宵衣旰食,無非是希望兒女能夠平平安安一輩子,不求富貴聞達,只求平安二字。” 平安?現今的中國,哪里有平安兩個字呢?更何況,李縱云是軍人,現今的中國到處都是烽煙滾滾,軍人首當其沖,哪里又有平安呢? 這位老人家想必是拿自己的兒子沒有辦法,便把主意打到了陳殊上面,以為陳殊可以似乎左右李縱云的想法。可是,陳殊從來也沒有想去這樣做,她也做不到。 陳殊誠懇道:“我知道伯父是擔心縱云的安全,只是他是軍人,這也是難免的。” 老者抬眼瞧了瞧陳殊,見她坦坦蕩蕩站著,不為所動,看起來是很支持縱云繼續干軍人這個職業的。隨之嘆息,也是,現在的年輕人都削減了腦袋,要去參軍,要去打仗,不僅自己的生死不在乎,連自己的父母也是完全顧不上的。縱云那個什么所謂的革命軍,自然也被人高看一眼了。 老者笑笑:“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味追尋什么時髦,去鬧革命,完全不顧及家里的老人。我們李家,三代單傳,只有縱云這么一個獨苗子。他要革命,要上戰場,大大小小的仗也打夠了。現在國家新建,已經沒有仗要打了?難道他就不能脫了他自己那身軍裝,回家來嗎?我們李家,雖然不是什么頂富貴的人家,祖上也是清清白白的讀書人,守著祖業,也能體體面面。” 果然不出陳殊的預料,這位老爺子是不贊同李縱云當兵的,想來也同李縱云說過,只是拿兒子沒有辦法。 陳殊道:“伯父,既然國家新建,沒有仗要打了,縱云自然也就不會上戰場了,也就沒有危險,您又為什么不同意呢?” 老爺子一生氣,拍拍桌子:“難道一個父親為了兒子的安全考慮,有錯嗎?” 李縱云不肯聽你的,你跟我發什么脾氣,您老人家還真是高看了,還當我是誰,可以去改變李縱云的決定。陳殊,心想,只怕對于李縱云來說,要他不當兵,前提得是中國真正的繁榮富強,民族獨立。只是,這一切,對于現在的民國來說,還路途遙遠,看不見一丁點希望。 陳殊實話實說:“伯父,您恐怕誤會了,我并不能去改變縱云的決定。革命軍是他的理想和信仰,我也擔心他的安全,只是和擔心他的安全比起來,我更希望他能為自己的理想和信仰而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