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
陳殊頓時了然, 不過點(diǎn)到為止:“那真是可惜了, 燕婉小姐活潑天真, 是少見的。我還有事趕著去辦, 失陪了。” 陳殊緩緩走了,一旁花木后面的尚明笑出聲。富樂冷眼:“出來吧!” 尚明走出來, 頗有一點(diǎn)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兒,拍拍富樂的肩膀:“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兄弟,看開點(diǎn), 天涯何處無芳草, 燕婉小姐不就近在眼前嗎?” …… 1914年的徐家匯, 遠(yuǎn)沒有2018年的繁華。只是靠近租界,地皮又比租界里的便宜,因此許多外國商人便這兒選址,建立工廠。 最近家里經(jīng)濟(jì)緊張,陳殊已經(jīng)很久不坐黃包車了。此時的上海租界,已經(jīng)有了無軌電車,只是速度很慢,不過聊勝于無。 各個租界的無軌電車互不相通,要在換界處下車,換車。這樣倒騰了幾次,才順利的到了徐家匯的德國商人肥皂廠。 陳殊到的時候,門口已經(jīng)聚集了許多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商人,無一不是聽說了肥皂廠出售機(jī)械,來這兒收購的。 只是這么多客商之中,全都是男性,陳殊一位女郎便十分的惹眼。眾人一面攀談,一面有意無意地打量她,好奇得緊。 過了一會兒,一位穿著貂皮大衣的東北客商趕了過來,十分高調(diào)張揚(yáng):“諸位老少爺們,你們都請回吧,這個肥皂廠只能是我王德昭的。你們在這兒白等,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中間有人認(rèn)識他:“喲,這不是德日昌的本家少爺?你們家做糧油生意的,也來插手肥皂廠?這可是個金貴東西!” 穿著貂的王德昭哈哈一笑,很是豪邁:“不過是做肥皂,什么金貴不金貴的,再金貴,能有白花花的銀子金貴?” 陳殊心里暗笑,這個人也太滑稽、搞笑了吧! 旁邊一位二十來歲,穿著長衫的,見陳殊笑,上來搭話:“瞧他那暴發(fā)戶的德行,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王家有錢。”說完話,吐出嘴里的瓜子皮。陳殊這才發(fā)現(xiàn),他一邊抖腿,一邊嗑瓜子。 只見他哼哼兩聲:“再有錢也白搭!” 聽他的語氣好像對這次收購充滿的信心,陳殊問:“這怎么說?” 他左右望了望,不回答陳殊的話,反而提了一大堆問題:“小姐,看您也是個正經(jīng)人家的小姐,怎么一個人出來,沒人陪?這里是肥皂廠,沒什么好玩的,你來這里做什么?” 陳殊回答:“來這里,自然是來收購肥皂廠的,不然還能做什么?” 那男子張大嘴巴,很是吃了一驚:“你一個人,收購肥皂廠?”瞧了瞧陳殊,退到一邊陰涼處,他小廝忙不迭給他撐傘:“少爺,太陽大,小心曬著了。” 那男子一邊拿了紙扇扇風(fēng),一邊念念有詞:“這什么世道啊,無論男女,都越來越瘋了……” 那陰涼處放著一張?zhí)梢危凶幼谏厦嬉粨u一晃,一旁還有小廝打傘,打扇,他自己則翹著二郎腿,一邊抖腿,一邊嗑瓜子,十足的紈绔大少爺模樣。 過了一會兒,又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些許人,陳殊瞧了瞧手表,兩點(diǎn)五十六的時候,那名德國商人準(zhǔn)時開著車來了。 這名德國商人,奇貨可居,自然不擔(dān)心買主。他穿著一身考究的西裝,拄著文明棍,頭上戴著禮帽,看起來不像一位德國人,倒似乎是一位考究的英國紳士。 他站在工廠門口,舉起雙手,往下壓,示意眾人安靜下來:“先生們、女士們,嘉利肥皂廠今天公開出售,請各位不要著急,跟我進(jìn)來。”他是德國人,卻說著一口地道的中國話,想來已經(jīng)來中國很多年了。 他示意仆人打開工廠大門,帶著眾人走了進(jìn)去。 陳殊混在人群之中,倒是沒人來攔她。 那位德國商人卻沒有開始談?wù)搩r格,而是帶著眾人參觀起工廠來:“這是德國新出的設(shè)備,只用了一年。” 一邊走,一邊講解:“這批設(shè)備比任何中國商行的機(jī)械都要好,倘若工人和供電充足,1小時便可生產(chǎn)出60箱肥皂。” 這么一說,眾人紛紛心動:“一個小時60箱,那么一天就是1440箱,這么大的量啊!” 參觀的一眾商人間或提出一些問題,那名德國商人也都細(xì)心的回答了。 因此,那些商人感到很滿意,紛紛問起了價格:“這批機(jī)械大約多少錢?” 那位王德昭大喇喇揮手:“你們都別和我爭了,無論你們出多少,我都比你們高。” 那位德國商人倒是不急,笑笑:“中國有句古話,叫做磨刀不誤砍柴工,咱們看好了機(jī)器,再談價格也不遲。” 德國商人拍拍手,那頭的工人便拉開電閘,機(jī)器轟隆隆的運(yùn)轉(zhuǎn)起來。后面肥皂制成的化學(xué)工藝眾人自然是瞧不見的,但是一塊塊長條形狀的黃色成品從傳送帶上,傳送過來,頓時把眾人都勾住了。 德國商人從傳送帶上拿起一小塊:“諸位,這樣的一塊兒肥皂,在中國售價四毛,倘若加入各種花香那就更貴了。無論是洗衣服,還是清潔面部,都是很好的。” 就這樣繞著工廠走了一圈,吊足了眾人的胃口,這才把人都請到會議室。 開始那位嗑瓜子的小哥兒,見此冷笑:“老一套。” 等到了會議室,這位德國商人才注意到有一名女子:“這位小姐,您是怎么進(jìn)來的?” 眾人都望著陳殊,陳殊指了指那位嗑瓜子的男輕男子:“我和他一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