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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包車夫笑:“小姐客氣,我本來就是干這個營生的,什么麻煩不麻煩的。” 狗rou館子里沒幾個客人,老板娘打招呼:“陳小姐,你回來了。”見陳殊大衣上一層薄薄的雪,拉她:“陳小姐,快來烤烤火,這么冷的天,凍壞了吧!” 陳殊拍拍身上的積雪:“沒事的,我先回去換件衣裳。” 陳殊回了房,見箱子完好無損,這才放下心來,打開箱子,里邊的東西并沒有少,暗笑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脫了濕衣服,坐在床~上,擁著被子翻看剛買的書,其中一本名叫《野草雜文集》,不過作者的名字并不是魯迅,而是筆名叫做墨白的人,筆鋒到是和魯迅類似,一樣的辛辣,春秋筆法般諷刺政治人物。翻看了幾篇,無一不是在談政治,大約這個時候,談論政治是一件極為時髦的事情。 報紙有《民權報》、《中華明報》,大名鼎鼎的《申報》,上面有一篇文章《王總統(tǒng)昨日去掃他~媽~的墓》,大約是總統(tǒng)勒令報道他去給母親掃墓,此時的報人卻對他不滿,因此改了標題,看似是報道,實則是罵人。 第4章 第 4 章 看了半晌的報紙,老板娘在門外叫陳殊:“陳小姐,今天阿德的生辰,您也出來和大家喝杯酒?” 陳殊應聲:“好的呀!” 出了門,店里的老板伙計都圍坐在爐子周邊,中間一個狗rou鍋子冒著騰騰熱氣,陳殊笑:“好香啊!” 老板笑呵呵道:“不瞞陳小姐,咱們這手藝是幾代人了,獨門兒,只有在上海才吃得著呢!” 老板娘招呼人:“快來坐,快來。” 阿德是老板的侄子,從鄉(xiāng)下來投奔老板,這是他在上海過的第一個生日,穿了一身新衣,笑呵呵地坐在下首,舉杯:“師傅,師娘,阿德敬你們。” 老板、老板娘接了酒,一人拿出個紅包:“過生辰,沾沾喜氣。” 阿德接了,又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老板忙拉起來:“好孩子,咱不興這些,不興磕頭。” 陳殊早上出去的時候,見阿德在記賬,便知他是會寫字的,從口袋里掏出一支鋼筆:“阿德,我沒有什么好送的,就送你一支筆,希望你喜歡。” 那只鋼筆只是出去開會的時候發(fā)的贈品,在現(xiàn)代根本不值什么錢,但是在這時卻是很體面的禮物,阿德激動站起來:“陳小姐,這,這太貴重了。” 老板也推辭:“陳小姐,他小小年紀,哪用得了這么好的筆?” 陳殊總不能送幾個大洋吧?她笑:“這并不貴重的,只是我看見你寫字,因此才送給你。以后倘若能多讀些書,便不浪費了。” 老板點頭:“陳小姐惜才,阿德你收著吧!” 阿德鄭重接過來:“謝謝陳小姐!” 陳殊一邊吃著狗rou鍋子,一邊小口抿著黃酒,不一會兒便微微有了醉意。旁邊老板,老板娘小聲議論著時事。 一個說:“哪個領兵的都來上海來鬧一通,上海的地皮遲早給刮干凈了。” 一個反駁:“這回這個上海提督不一樣,那個北京的總統(tǒng)要復辟當皇帝,這怎么行?” 爐子的火烤得陳殊的臉龐發(fā)燙,撐著下顎聽人說話,昏昏欲睡。 突然外面聽見汽車的聲音,陳殊平日里聽慣了,不覺得什么,老板怕外面出什么事,起身要出去看看。 剛剛走到門口,門便被人推開來,門外的雪花紛紛涌了進來。 一個軍官走進來,軍裝筆挺,神情嚴肅,目光掃視,看見陳殊神情一頓,轉(zhuǎn)頭對老板說:“老板,一個狗rou鍋子,現(xiàn)在能弄好嗎?” 陳殊抬眼,劍眉星目,軍裝扣子扣到最上面,這是陳殊心目中的標準式軍人。 老板戰(zhàn)戰(zhàn)兢兢:“軍爺,軍爺,我們小本經(jīng)營,您高抬貴手,高抬貴手。”說著往柜臺里抓了一大把大洋,要往那軍官手里塞。 那軍官還沒說什么,旁邊的警衛(wèi)呵斥道:“拿走,把我們當什么人了。” 老板嚇了一個哆嗦,呆呆道:“是,是,是。” 那軍官橫了警衛(wèi)一樣,訓斥道:“出去站著!”又拿出兩個大洋:“老板,一個狗rou鍋子,我要帶走。我在這里吃過的,您忘了。” 老板回想,一拍手:“我想起來,是那天那桌十幾個軍官,你就是其中一個。” 軍官臉上還是那副表情,變也未變:“是的。” 老板放了心:“您稍等,我馬上去弄。” 似乎是察覺到陳殊一直盯著他瞧,轉(zhuǎn)過頭,朝陳殊問:“這位小姐,我臉上是有什么東西嗎?” 陳殊雙頰駝紅,臉色微醺,但腦子遲鈍,話脫口而出:“沒有,只是覺得你好像書里走出來一樣。”像歷史書上走出來的黑白色的,神情嚴肅又英俊非凡的軍官。 那軍官似乎有一點不好意思,提醒陳殊:“小姐,你似乎喝醉了。” 陳殊撐著桌子站起來,看著桌子上空出來的兩個黃酒瓶子,點點頭:“嗯,是有一點。”揉揉太陽xue:“老板娘,我回去睡了。” 老板娘忙答應:“陳小姐慢走,小心摔著。” 陳殊踉踉蹌蹌扶著墻往回走,摸著黑開了門,合衣躺在床上,身上暖洋洋的。索性連油燈也沒有點,拉了被子蓋上,一邊想著他叫什么名字,搞不好是什么歷史名人呢,一邊想這黃酒也醉人,只不過喝了兩瓶就站不穩(wěn)了。 --